夕陽西下,四喜胡同裏飄蕩著飯香。胡同裏的人聞著香味,回家的腳步越發快了。
一位綁著麻花辮的少女,身上背了兩大個包袱,手上提了兩個大鐵桶,鐵桶裏放了雜七雜八的東西,邊走邊和一旁比她略微大些的女孩抱怨。
“張二丫不來!奶奶和親娘都暈車,我一個人又要看行李,又要看大人孩子,連口喘氣兒的功夫都沒有!大姐,我告訴你,將來你和大姐夫吃香的喝辣的,讓不讓我一起吃是次要的,可你要是敢給張二丫一點兒好處,我絕不答應!”
“行了,少說兩句。她不來就不來,你辛苦點,一會晚上多給你夾幾塊肉。”張大丫也沒閑著,一手攙扶一位老人,還要回頭看身後蔫頭耷腦的鄭璀璨跟沒跟上。她沒想到奶奶和小叔子也跟來了,早知道再叫個人和她一起去車站接人了。
趙玉芬緩過些勁兒,便推開兒媳婦,接過三丫兩個鐵桶拎在手裏,不好意思道:“帶累三丫了,回頭親娘給你買糖吃。”
三丫甩甩酸麻的胳膊,道:“親娘,我不是衝您。您不知道張二丫多可恨!一開始四丫讓我過去給您幫忙,後來我奶奶也想跟來看看,單留二丫一個人在家不好,就叫著她一起去。她推脫說多一個人多花一份車錢,不去。我奶奶說她上過學去過鎮上,咋都比我強,反倒要把我留下看家,非要帶著她上縣城。結果呢?她又說自己來例假了肚子疼,扭頭就跑林老師那去了,我奶奶追過去好說歹說都沒請動她,歸齊還是得我帶著奶奶來!”
“行啦!”張老太太打起精神攔住三丫的話頭,心說你的火氣不是衝趙玉芬,也不是衝張二丫,分明是衝我,沒好氣道:“我錯啦,我上輩子欠你們姐兒四個的!”
趙玉芬不知咋勸好,生硬的轉移話題道,“對了,輝煌咋不來接我們娘幾個,咋讓你一個人跑來?”
提起這個,大丫立即笑道:“本來我們兩個要一起來的,沒想到剛出門,就來病人了!”
“啥?還沒弄利索呢就有病人了?”趙玉芬驚訝的張大嘴巴,道:“人家怎麼找到咱家的?東西都預備齊了嗎?能給人看病嗎?”
“能!多虧咱們家的小軍師四丫安排的好,我和輝煌一大早就被安排去進藥、購置醫用設備,我爸則被發配去買櫃台貨架,等我們一回來,我媽和四丫都把屋子收拾的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啦!暖氣燒上了,還找鄰居幫忙,油了一塊白漆長木板,上麵用紅漆寫了市二院鄭大夫門診幾個大字,掛在院門邊上,許是看見招牌就進來看病了。”
趙玉芬剛要笑,一想不對,馬上問道:“咋寫個市二院鄭大夫?這不是騙人嘛!萬一被人發現了可咋整。”
大丫沒白受四丫熏陶,現學現用道:“這咋叫騙人呢?這叫包裝!”
張老太太聽到這,不滿道:“咱們啥都不懂就別跟著瞎摻合了,沒幫上忙也別添亂啊。他親娘,就算你不信我們四丫的本事,也得信你兒子吧!他都沒意見,你有啥好擔心的。”
趙玉芬想也是,從兒子娶媳婦到開診所,幾乎都是他老丈人家出的力,要說老丈人家富裕倒好說,偏生人家不富裕還這麼幫襯自己兒子,她還有啥可說的,聽從之揮悶頭幹活才是正經。
“親姥,您瞧我,我不會說話,您別往心裏去。以後我保證再不多問一句,孩子們說啥就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