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的冬天,二百來號人馬就這麼趟著冰水越過了那水窪子,全身都濕透了!
上岸,團頭臉上還是沒表情就是指了指我們麵前的一大片開闊地足足有兩千米的開闊地。
匍匐前進!
二百來號人就開始爬!
我這人我不喜歡說那些個遮遮掩掩的話,當時我心裏真是恨團頭恨的我想打他黑槍!
撞駱駝刺趟冰水就差不多了吧?你還來個匍匐前進兩千米?
那浸透了冰水的衣服褲子是什麼分量?那零下的氣溫下麵全身濕透匍匐前進是什麼感覺?
我還看見指導員我那敬愛的指導員就在我旁邊爬著我知道指導員腿上受過傷我看見指導員臉上凍得發紫而且爬一步臉上就抽搐一下子!
你他娘的坐在你那迷彩小王八上麵你不知道兄弟們遭罪麼?
爬完了兩千米,團頭的迷彩小王八已經不見了就看見幾個參謀站在那裏吆喝說繼續跑不許停用最快的速度占領前麵某某高地和敵人搶時間!
就再跑!
可心裏火氣就大了就恨團頭恨參座恨參謀反正沒跟著我們一起遭罪的我都恨!
跑著跑著,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不對路了我就朝天喊了一嗓子我操你媽的XXX!
XXX,是我們團頭的名字!
我這麼一開張,隊伍裏麵就都帶動了然後一個接一個的山南海北的口音都是問候我們團頭的親切話語指導員曠明哥哥們攔都攔不住!
然後到了那小高地下麵大家展開了隊形攻擊空包彈打的噠噠噠噠紙手榴彈也是炸的雪花亂飛口號倒是整齊劃一就是一句——活捉XXX!
我就是那麼恨我的團頭!恨的真心實意恨的咬牙切齒!
於是我就第一個衝上了那高地的頂峰我居然就當著團頭的麵喊了一嗓子活捉XXX然後就看見團頭背著一雙手站在我麵前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我!
兄弟們就都上來了。
都喘息著有的站都站不穩了指導員也上來了是曠明哥哥拉著衝上來的。
哪怕指導員是天下第一的猛將,年歲大了體能也不能和我們這些個生瓜蛋子二愣子們比較了。
然後團頭一揮手,小高地另一麵就聽見汽車馬達猛響然後卡車就拉著一車車嶄新的馬甲上來還有四五輛通勤車也都上來了。
就地整隊換裝!
我不記得當時我是怎麼脫下身上的軍裝的?
駱駝刺劃冰水泡匍匐磨再加上一頓傻跑最後還來了個攻堅演練,軍裝早就爛了。根本就不是脫下來的就是撕下來的。
就換上了一身全新的迷彩馬甲,還不是沙漠迷彩是那種白乎乎的還帶著青色的迷彩後來知道那叫雪地迷彩保暖扛凍防紅外當時國內真的還很少很少。
每人還有個突擊包能防水的也是嶄新的能裝六十升的東西,剛好就把我們那身爛了的馬甲裝進去。
團頭就看著我們換裝了之後整隊,看著我們這些個新兵蛋子滿眼都是敵意都是火氣的看著他。
然後團頭就指了指那小高地上的一塊很不起眼的石碑。
“這是當地維吾爾族老鄉給我們的戰士立的一塊碑!裏麵沒屍骨,隻有一百三十一副領章帽徽!當年部隊進藏,為了阻擊一群即將追上牧民進行劫掠的匪徒,八百將士強行越過綿延三十裏的駱駝刺,趟過翻湧著冰塊的獅子河,再匍匐著爬過結冰的達阪後,從七十五度坡度的山坡上滾了下去,搶在那些土匪衝過山口之前建立了阻擊線!”
“將近一百維吾爾族和藏族老鄉、還有他們的牛羊得救了!可我們的八百將士中,有一百三十一人永遠的留在了到達阻擊線之前的路上!你們說說,用一百三十一個人的性命來換另外不到一百人的性命,合算麼?值得麼?”
“要我說,不合算,真不合算!就是我老家那賣洋芋的老漢都知道,一百三十一個人換不到一百個人的性命,這不值!可這一百三十一個兄弟就這麼做了!他們不缺心眼,他們識數、他們知道駱駝刺紮了疼、冰水泡著冷、在冰達阪上匍匐險,從那麼高那麼陡峭的坡滾下去是要人命的!”
“可當年,那八百勇士幹嘛還要這麼做?幹嘛要豁出命去救那些他們根本就不認識的人?好好想想!然後,和埋在這裏的一百三十一副領章帽徽說!和這一百三十一個兄弟說!他們,在看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