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一個小姓人家就能用個三瓜倆棗的小錢承包了果園?憑什麼就能叫個小姓人家用紅彤彤黃橙橙的蘋果換了許多新嶄嶄的票子?
就有人唆使著自己家的孩子時不時上果園裏麵去摘些蘋果,即使那蘋果還青澀著,吃起來也就是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起初,二爺的哥哥並不在乎那些個孩子們有意無意的鬧騰。反正就是幾個孩子,哪怕那孩子的肚皮通了海眼,也吃不下幾個青澀的蘋果。
二爺的哥哥甚至還會親自領著那些個孩子,在果園中尋找些早熟的蘋果,再弄個小筐盛了些蘋果讓孩子帶回家去,也叫家裏的大人嚐個新鮮。
可那些大姓人家依舊不滿意。
村長就出頭了,坐在二爺他哥哥家的炕上,不容置疑的說集體要收回果園。
村長的話說的很有道理。
當時二爺他哥哥承包果園的時候,集體算錯了一筆帳,所以才有了那麼低廉的承包價錢。
現在集體發現錯了,那就要改正過來!否則的話,那這世上就沒個道理可言了!
小學生不是都聽老師說過麼?
知錯要改的才是好娃娃!
二爺他哥哥就懵了?!
錯了?
集體也會有錯?
也罷,錯了就該改正,這道理是天下人都懂得的。
那麼,這一年的辛勞呢?集體改正了錯誤,那自己這一年的辛勞呢?
集體總要給個說法吧?
還有那農藥、化肥的開銷,集體也不能看不見吧?
村長就笑了,說你這娃娃還真是有見識,知道找集體要農藥、化肥的開銷,還知道找集體要一年的辛苦錢咧?
你個娃娃有見識!
村長就走了,一路哈哈笑著走了。
一個星期後,眼看著蘋果園裏的果子就逐漸的能采摘了。就在那個晚上,一連串的火把手電光芒從村子裏麵彙聚到了一起,就像是一群蝗蟲般地朝著果園席卷而去。
二爺他哥哥是被那越來越大的吵鬧聲從夢中驚醒的……
果園中全都是那些大姓人家,男女老少都有。果園裏到處是盛裝果實的器具,籮筐推車都有。
長長的杆子打在蘋果樹的樹幹上,也不管那樹幹是不是被打的斷裂開來,隻要能把那蘋果從樹上弄下來就好。
掠奪的巴掌在地上瘋狂的拾撿著,也不管那蘋果的好賴,隻要能扒拉進自己家的籮筐推車就好!
二爺的哥哥就再次的懵了!
二爺的哥哥衝上去攔,可攔不住!
二爺的哥哥跪下來求,可沒人聽!!
二爺的哥哥跳起來拚,可黑暗中揮舞的棍棒卻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頭上!!!
二爺的哥哥倒下了……
黎明的時候,二爺的哥哥是被冰涼的露水浸醒的。
黎明的時候,二爺的哥哥那雙被鮮血模糊了的眼睛就看見了自己辛辛苦苦侍弄了一年的果園。
被打斷了的樹幹呲牙咧嘴地朝著天空伸展著,就像是一個個被地獄屠刀胡亂劈砍過的冤鬼。
被踐踏的蘋果隨處可見,已經氧化變黃的果肉散發著腥甜的味道,就像是一隻隻被野獸踩裂的眼珠。
在枝頭殘存的青澀果實顫巍巍的隨風抖動著,就像是一顆顆飽受驚嚇的人心、隻能在驚悸中輕輕呻吟……。
二爺的哥哥就跌跌撞撞地朝著村長家走,連滾帶爬的走。
這不是明搶麼?還有沒有王法了?集體怎麼就不管?
可二爺的哥哥連村長家的門都沒進的了……
村長家的那潑貨媳婦就坐在院子門口,手裏頭的蘋果正啃了一半。村長家的院子裏麵全都是一筐筐的蘋果,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二爺的哥哥就全都明白了……
在村裏麵是沒有個說理的地方了。
二爺的哥哥就仰天喊了一嗓子——我去鄉上告你們去!
然後,二爺的哥哥就瘋了……
聽那給二爺寫信的人說,二爺的哥哥當時連臉上的血都沒洗幹淨、就憋著一口氣朝鄉上走,可這一去就是七天沒回來!
七天後,二爺的哥哥回來了,可人也瘋了。
見人就躲,見了穿製服的就跪下磕頭,嘴裏麵還一個勁的哭喊說我不告了,我真的不敢告了。蘋果我不要了,我啥都不要了,求你們莫打我咧……
二爺在接到了信之後就傻了!足足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然後二爺猛地就一口血噴在看著他的兄弟們臉上……
二爺就此病了,而且是重病。
整個人發燒燒得渾身火燙,而且時不時的在睡夢中使勁咬牙握拳,就像是在和人死掐一般。
而有的時候卻是渾身冰涼,一口陝西話哭著喊著說哥哥,你不能扔下兄弟我一個人走。咱眼看著就有好日子了,哥哥你不能走。
然後參座就親自挑選了幾個兄弟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