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倆決定聽從鄰家大嫂的意見,大擺宴席為兒子慶生。兩口子商量借錢的事,阿根對妻子說:“家裏的錢不夠操辦慶生宴的,我看跟街坊鄰居借點吧?”阿根嫂責怪道:“跟街坊鄰居借?街坊鄰居也不富裕,哪有錢借給我們。我看去當鋪把東西當了,要不就去借高利貸。”
夫婦倆的談話無意間被先生聽到,他阻止道:“高利貸借不得,利滾利,害死人!東西當了沒的用,也不是辦法。這些日子,我給人治病賺了十幾塊錢,本來也要拿出來給你們貼補家用的,現在正好派上用場,拿去為孩子操辦慶生宴吧。”
夫婦倆道:“怎麼好意思用先生的錢呢,我們自己能解決。”
先生聽罷不高興,道:“你們口口聲聲把阿琬和我當家人看待,可輪到該我們出力時,你們就把我們當外人了,這是什麼道理!?”先生佯裝生氣。
夫婦倆見先生不高興,暫且收下。“算我們借先生的,等日後有了錢是要還的。”
如此說來又惹先生生氣。“現在是非常時期,大家就要有勁往一處使。琬兒和我已然成了這個家庭的成員,有錢不應該給這個家花嗎?哪有說借的道理!?”
慶生宴很成功。李家擺了五桌,招待前來致賀的高鄰和眾鄉親。桌上有酒有肉,阿根夫婦和阿琬跑前跑後張羅著,生怕照顧不周眾鄉親。
酒至半酣,阿根嫂抱著孩子和大家見麵,接受眾人的祝賀。大家借機送上賀禮,有的客人殷實,送上金錢,有的送物件,略表寸心。眾人推杯換盞,劃拳行令,吃喝至盡興方散,不在話下。
慶生宴次日,阿根專程去城裏請來攝影師拍全家福。他在當院擺好椅子,安排先生坐正中,讓先生抱著康兒,夫婦倆和阿琬一字排開,站在先生身後,攝影師按下了快門。然後,由阿琬請出李老太,如此再照一張。慶生活動前後持續三天,在國破家亡的動蕩年代裏,康兒的出生給李家和父女倆帶來些許安慰和快樂。
家裏添了三張嘴,日子肯定不能像以前那個過法了。轉過年來開春,夫婦倆盤算,決定把三年前退佃的兩畝坡地再租下來。“去了租子,興許能剩個一石幾鬥的。”阿根對妻子說。“抽空我再打點魚,挖點野菜,咱們半年糠菜半年糧,對付吃飽肚子不成問題。”阿根信心滿滿地說。
先生每日仍早出晚歸,做懸壺之遊,賺錢貼補家用。
父女倆是外鄉人,在這個人口不多的村子裏,很顯眼。為了安全起見,他們約定,如果有人問起,就說父女倆是城裏逃難來的親戚:夫婦倆叫黃先生舅舅,阿琬稱夫婦倆表哥表嫂。
一家人辛苦勞作,可日子依然過得緊巴巴的,有上頓沒下頓。有口好吃的,大家都緊著阿根嫂。大家曉得,康兒正處在哺乳期,阿根嫂一個人吃飽了,康兒的奶水就有了保障。阿根嫂過意不去,總是推讓。一家人你謙我讓,互相體恤,日子雖拮據,倒也其樂融融。
夫婦倆很看重黃先生,遇到個急難事,總要征求他的意見。一家人滿懷希望地向前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