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次日晨,阿琬醒來,感覺睡得特別香甜。她做了一個夢,夢見找到了阿浦。阿根為她和阿浦籌辦婚事,他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醒來,發覺是個夢,嘴裏喃喃自語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哪那麼容易找得到!”她起床做飯,伺候爺倆吃過飯,阿根要出門,支應一聲道:“這幾日隊上忙備耕,中午不回來吃飯了,不用等我。”把阿根送出門,搜羅出一堆衣服來洗,洗罷,發覺天色尚早,把一旁玩的康兒叫過來,教他識字。剛教了幾個字,發現康兒的夾襖肘部破了一個洞,忙找來針線,為他縫補衣服。

“阿根到隊上去了?”隨著一聲問話,阿榮嫂走進門。不等阿琬答話,又道:“我們家阿榮也早早出門了,說是到鄉農機站聯係農機去了。眼下是農忙,男人是呆不住的。”阿琬一麵招呼阿榮嫂坐,一麵叫康兒自己去玩。康兒聽話,出門玩去了。“阿榮哥在村上做什麼?”阿琬問。“跟大家一樣,隻是備耕和收割時為村子采購種子和聯係農機什麼的。我們家阿榮愛鼓搗個東西,懂得點技術,村上就給了他這麼個差事。”

她見阿琬熟練地穿針引線,笑著說:“難得姑娘有一手好針線。聽阿根說,你過去可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怎麼會這縫縫補補的活?”阿琬笑道:“這縫補漿洗的活,我自小就會。我生下來沒娘,料理生活的事從小就學著做,等長大成人了,倒比窮人家的孩子還要會得多些。”阿榮嫂聽了稱奇,道:“你府上沒有下人傭工嗎?”阿琬聽罷,更加笑了,說道:“倒是雇傭了一些人,可不是伺候我的。阿爸每日接待患者,夥計幫工要加工藥材,夠他們忙的,哪有時間伺候我!阿婆一日三餐給大家夥兒做飯,有時忙不過來,我還要幫把手呢。”

阿琬自豪地說。阿榮嫂道:“康兒這孩子自小沒娘,怪可憐的。如今遇上你,是康兒的福分。要不是你,他們爺倆的日子可就難了。你真像康兒的阿媽!”阿琬抬頭看了一眼阿榮嫂,領情地說:“我就是康兒的阿媽。”片刻,阿榮嫂又道:“我是說你該和阿根成婚,康兒才好有個完整的家。”見阿榮嫂如此說,阿琬曉得她不知自己心中的秘密,但又不想就此點破,隻好含笑不語。

又說了一會兒話,阿榮嫂告辭,道:“你阿榮哥快回來了,我得給他去做飯,下午還要往地裏運稻秧呢,男人們說好明天插秧。阿根也快回來了,不跟你嘮了。”說著一陣風往外走。阿琬攔住她,道:“下午運稻秧,算我一個。聽阿根哥說,咱們是一個互助組。春播在即,我也要出一份力。”阿榮嫂止住腳步,道:“你剛回來沒幾日,阿根和康兒需要你照顧。不急,等歇過這幾日再幹不遲。”阿琬道:“我參加勞動,和照顧他爺倆兩不誤。好嫂子,帶我去吧。”阿琬央求道。阿榮嫂見她心誠,笑道:“好吧,算你一個。回頭別讓阿根說我拐走他妹子,沒人給他和兒子做飯就成。”說罷,嘻嘻哈哈走了。

阿根忙了一頭午備耕,向各互助組分發稻秧,晌午在外麵胡亂吃了口飯,下午到隊部去找簡玉鑫,準備擇機向他提出阿琬當村醫的事兒。簡玉鑫是個以隊為家的人,吃住都在隊部。兩人都是老光棍,加之在土改和鬥地主中結下深厚情誼,見麵特別親。簡玉鑫招呼阿根坐,詢問一番春播的事,見一切正常,便扯起閑話來,問道:“我聽說阿琬不是你親妹子。”阿根道:“是的。我們萍水相逢。我曾去阿琬家向她阿爸求醫問藥,先生敦厚,款待我和妻子在他府上住… …”簡玉鑫聽罷,十分稱奇,感歎道:“真是曠世奇緣!這緣分是前世修來的。黃李兩家與汪榮祺結下的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沉默片刻,又道:“不隻是塘頭村如此,我的老家哪個窮苦百姓不是從刀尖上滾過來的!”

阿根聞罷,曉得與軍代表有共同語言,於是想多談幾句,問道:“軍代表是哪裏人?”簡玉鑫道:“我是安徽蒙城人。由於家裏窮,三十年代初,在蔣介石圍剿紅軍時,我參加了國民黨軍隊。老家的階級壓迫同樣嚴苛,地主老財們與兵痞合汙,幹盡敲骨吸髓的勾當,逼得老百姓沒法活。天下烏鴉一般黑!”軍代表在隊伍上受過階級覺悟教育,說話很有些水平。

“塘頭村我並不陌生。抗戰爆發那一年,我來過… …”正待說下去,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簡玉鑫停止講話,去接電話。電話是鄉裏打來的,要簡玉鑫去開會,研究春播的事兒。接聽完電話,忘記方才講的話。阿根借此問道:“軍代表,前些日村上要建衛生所,不知村醫人選定了嗎?”阿根終於鼓足勇氣道。“哦,建衛生所確已提到議事日程,可找個懂醫的太難,我準備向鄉裏打呈報,要鄉裏派一個來。”軍代表如實道來。“您看我妹子當這村醫如何?”阿根小心的試探道。“你妹子懂醫!”軍代表聽罷,頗為驚詫道,“她是如何懂醫的?”他問道。阿根道:“阿琬父親是很有名的老中醫,解放前在這方圓幾百裏以內聲名遠播,受其父真傳,她很有些造詣。”阿根極力推薦道。軍代表聽罷,站起身,略有所思道:“這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的事兒,容我調查調查,再做決定。我會一碗水端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