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任憑餘新航怎樣恩威並施,先生就是不肯開口。餘新航有些發急。他下了最後通牒:“再給你五分鍾,行還是不行,給個痛快話,我沒時間跟你在這兒耗著。”
馬蹄鍾的滴答聲和餘新航的踱步聲交織在一起,在前堂交錯回響。沉默,還是沉默。偶爾,先生桀驁的目光與餘新航故作鎮靜的目光相遇,餘新航心發虛,收回直視先生的目光。過了一會,餘新航把手中的煙蒂扔掉,命令手下人道:“去把人給我帶來。”
匪兵向後宅衝去,被趕來的阿婆擋在前堂。
“長官,有話好商量。”她來到餘新航麵前,說道。“我家小姐想通了,正在梳妝打扮,說話的工夫就出來跟你走。”
“你是什麼人,能做得了主嗎?”餘新航狐疑地發問。他瞥了一眼先生,意思是讓他表態。
“沒問題,大小姐願意跟你走。”阿婆極力打消軍官的疑慮。
先生把不解的目光投向阿婆,心裏直犯嘀咕:“阿婆這是怎麼了?難道真要把阿琬往火坑裏推嗎?”她發覺阿婆在向他遞眼色,那眼神怪怪的。
餘新航見僵局被打破,鬆了一口氣,叫衛兵撤回。他催促阿婆盡快叫人下來。
出來了,邁著穩健從容的碎步,像走向刑場一般肅穆,一個少女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
借著房間裏透出的光線,衛兵們看到的是一個嬌媚可人的姑娘:一身素裝,頭挽發髻,腳穿一雙繡花鞋,神情肅穆,冷若冰霜。衛兵們嘖嘖讚歎姑娘的美貌,行注目禮,目送她走向前堂。
腳步很輕,很穩,像失了感覺一般,目空一切走來。當她出現在前廳時,當兵的爭相目睹姑娘的芳容。先生看時,不禁打了一個愣怔。他看到的不是阿琬,分明是阿嬌。
“怎麼會是阿嬌!”他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要不然就是一場虛幻。他揉揉眼,再去看,不錯,正是阿嬌。他想,阿嬌也是自己的女兒,不能讓他們搶了去。他要去阻攔,卻見阿婆在向他使眼色,由此意識到,這一切都是阿婆一手導演的,應該沒有自己說話的份。
餘新航定睛去看,“果然嬌媚可人!怪不得團長大人為她銷魂呢。”他為自己不曾有這份豔福而感到遺憾。
“長官,我家大小姐可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受不得半點委曲。我們家有個夥計,讓他一道跟了去,也好有個照應。”阿婆向餘新航求情道。軍官覺得這不是問題,爽快地答應,正好送個回頭情。
阿婆將阿浦喚出。
餘新航見大功告成,滿心歡喜。他以為,這樁親事說成,先生就是汪團長的嶽丈大人,得罪不起。於是,彬彬有禮向先生道別:“在下暫且告辭,回頭讓汪團長來敬你。”說完帶上馬弁,一哄而去。
餘新航讓“阿琬”和阿浦騎上高頭大馬,由匪兵押解,向鎮外而去。出了鎮子,換乘等候在鎮外的吉普車,軍官坐在副駕駛位置,“阿琬”和阿浦坐後麵,馬弁們騎馬尾隨其後。
花角樓裏,阿婆和管家關上樓門,扶起驚魂未定的先生,一同去看望阿琬。阿琬驚駭不已。來不及多說,阿婆收拾金銀細軟,叫阿琬帶上,連夜和阿爸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