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亂前,大唐雄風吹遍西域瀚海,西域諸國莫不歸順,一片安詳穩定,安史之亂後,大唐國弱勢衰,天山以西的小國或趁勢脫離大唐,或轉投外族,如葛邏祿投靠西遼、栗特投靠大夏,天山中部諸國包括焉耆、車師等國則紛紛進入自治狀態,間或有相互攻擊,而朝廷也無暇顧及。廣德元年,大唐西麵的吐蕃甚至攻占長安達十一日,大唐北麵則不斷受到強悍的突狄國侵擾,此時的朝廷已無力重兵征討。
為北方邊境暫時的和平安寧,大曆年間,靖國公之女被封為“丹陽公主”遠嫁突狄和親。就在朝廷宣布丹陽公主將嫁與突狄可汗為妃的前三天,大唐玉緣公主病逝。一個月後,北出長安,嫁娶的隊伍旌旗招展、浩蕩綿延數裏,丹陽公主卻麵容淒愁,悲勝王嬙、哀折孤雁、怨鎖京道。與此同時,關中入湘的官道,卻在冷清中駛過一輛豪華馬車和幾匹護送的快馬,車中之女稟稀世之容、罕見之質,麵露解脫後的輕鬆。
與關中、西域的戰亂和動蕩不同,江南則一直延續著她的平靜祥和。
初秋的姑蘇,在酷暑和寒冬之間,天氣正迎來最宜人的時節,風輕快地撫遍仍然蔥綠的草林,低拂過城外密布的河澤,人傑地靈江南的又將被賦予多少煙雨中的期待。北麵平門出城通道上的隔壁飯莊前店臨街,陳樸青灰的建築延續著整條舊街江南民居風格的清簡和親切,城內官吏名商的豪院氣派和街巷繁華已被城門擋在另一個風光世界。飯莊後院外是整片的濕地,忽寬忽窄的水麵把低矮茂盛的水草和星點的淡藍色野花,撥弄成隨意漂浮的風景。
今天的隔壁飯莊依然和平日一樣客人零散落座,近晚時分,一位青衣女子護著一位黃衣女子步入堂中,選擇了臨內院的餐桌坐下,一小二忙過來欲點菜,不防旁邊的簾子一下被揭開,一人直衝出來,旁邊的店小二忙轉身對來人恭敬道:“當恭喜老板,夫人一切順利吧。”
黃衣女子先被突然衝出的人唬了一跳,接著又被怔了一呆,隻見年輕的店老板英氣逼人:目亮如澤、劍眉如裁、臉豐唇潤,黃衣女不禁感歎:此人相貌英武依然,斯人花容憔悴幾何,“她”當初對他如此傾心,而不顧家族反對、門第懸殊,但對他而言,安於城外經營一個小店,也許是卸下難以承擔的重責、退避難以逾越鴻溝的最好選擇。
店老板滿心歡喜地漲得臉更加紅潤:“夫人順產,蕭家添子了!”堂內的店員一下歡呼起來。
店老板對一小二道:“快把後院梨樹下的陳釀取出來,蕭晟今天免費招待各位客人。”店內除黃衣女一桌外僅有的二桌客人立時道謝和祝福起來。
店老板蕭晟這才注意到身邊的青、黃二女,也被怔了一下,但見黃衣女目若清波映星、眉若紫豪新抹、膚盡凝霧、雲鬢簪夢藏香。青衣女麵容同樣姣好,隻是穿戴被比照黃衣女子遜色一些,應為主仆關係。
蕭晟吃吃地對黃衣女道:“你……是你?”顯然蕭晟吃驚的不是黃衣女驚鴻之美,而是——,青衣女淡笑道:“我們可不會飲酒,蕭老板對我們可另有什麼表達喜悅的贈送呢?”能談笑著向陌生者索要饋贈的人,要麼是寒磣所迫而無所顧,要麼有著極為自信的身世背景,青衣女顯然屬於後者。
蕭晟竟有些遲鈍,也並非在此簡陋飯莊還未見過如此貌美華服的客人,店小二故作聰明地湊合道:“老板喜好繪畫,可送一幅親筆畫啊。”
美貌的客人自然能引起飯莊由上而下的興趣,蕭晟忙嗬斥:“不要在客人麵前出醜!”青衣女笑道:“取幾幅看看,如你實在舍不得,可出個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