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川顧不得再繼續惡吐,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往他身前一攔,不讓他走,他冷眼斜視,也不搭理謝川,蓄力一揮把謝川摔倒在地,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了兩步,一個起勢就往天上飄去,見他緩緩升起,謝川又怎麼會讓他如意!謝川也不知道從哪來的一股氣,爬起來的速度竟趕上他了,縱身躍起,竟一個伸手揪住了他藏在白霧中的衣袍,然後落地的時候順勢往下一扯,將他整個身體從空中拽了下來,他落地的時候,腳下連絆了兩個踉蹌才算穩住。
轉身吃驚的看著謝川,他不可置信謝川居然能在白霧中準確他所在的位置,同時他也不相信謝川能有本事將他拽回地麵。
他吃驚的表情也隻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秒,他就皺起了眉頭,麵色很難看,陰沉地直直盯著謝川看。
謝川就覺得圍繞在四周的白霧越聚越多,除了能看清他那張臉與自己一般無二的臉皮印在白霧中,其餘的,連他的後腦勺都隱在了白霧中,乍一看,異常恐怖。
然而謝川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與他並無兩樣,若有旁觀者,那他眼前所呈現的畫麵會更顯詭異。
他垂下薄涼的眼皮,自在思考過後,涼涼開口:“你剛才所吞之物叫千絲血蟾,整個天族從始隻有數百隻,到如今隻剩下為數不多的最後十幾隻了,是固本修元的聖品,用來輔助修煉最好不過。”沒頭沒尾的把謝川聽得直發懵。
出人意料的,他之後又把前因後果還有他之後的打算都向謝川說了個明白。“仙神者食後可級位尊升;修道者吞食可令脫胎換骨,榮登仙班;凡塵中人,延年益壽,穩神定魂。——而你,三者都不是,最近日子你安排好,過些時間我會帶你離開這裏。”
謝川意外他會對自己清晰解說,從來都是寥寥幾字的家夥兒,從剛才逼自己吞下那隻紅毛蛙開始就變得極不正常。
還有他所說的那些,聽得謝川像見了鬼一樣,瞪大了雙眼看向他墨如深淵的黑瞳,謝川隻覺得他對自己的態度前後差距很大,大到讓謝川感覺惶恐不安。
然而謝川還沒預料到,他現在所感覺到的惶恐,則是他日後苦不堪言的預警。
是他接受之後,開始的煉獄。
此時的謝川,如在雲裏,如在霧中,無路可尋,舉步艱難,特別是麵對他的時候,更有一種壓抑的窒息感,謝川瞧不起自己麵對他時自然表現出的低微姿態,在心底狠罵自己沒出息,白狠了之前的那些歲月。
蒼天舉目,白眼翻騰,謝川越警告自己,內心越覺得虛,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倔強的視線無力地掃向了一邊。
在白茫茫一片的霧海外,路燈一盞一盞暗了下去,天際處泛起了魚肚白,當第一輛車劃過的同時,他離開了,悄然無息,連同白霧,化作雲朵,悠悠揚揚的朝著紅陽而去。
謝川也說不出為什麼,他隻覺得的自己眼神變厲了,過了這一晚就連神仙刹那的速度在他眼裏都變得清晰。
或許是吃了飼焱和那家夥硬喂給他的天界物種吧。謝川這樣想著。
自從被強塞了那隻和自己同樣可憐的紅毛蛙之後,謝川再沒了閑逛的心思,兩條腿的步子邁的又大又急,恨不得飛起來!提心吊膽的,就怕他過一會兒又折回來,再往他嘴裏塞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路上逐漸有駛過載客的車輛,謝川身上沒帶錢,隻得兩眼發熱遺憾的猛吸一口尾氣,腳下生風,一路小跑回去。謝川安慰自己,就當鍛煉。
跑步的時候,腦子會變得清楚,謝川這一路上想到的都是飼焱、崔盛——崔盛、飼焱,還有剛才的家夥和現在變得陌生的自己,謝川越想越亂,感覺腦子都要爆炸了!
所有的事情像被折斷的藕,拉出了長絲,又輕又細,相交互錯的,想要整理都沒法理,一頭長在最深處,你探尋不到的深處;另一頭,在折斷、拉扯的時候就斷開了。找不到源頭和結局,是最讓謝川崩潰的。
謝川甚至悲觀的想,此刻的他就像砧板上被切成形的藕塊,或許隻有被想利用他的吞入了腹中,被吸盡養分之後,他才能安靜的做一坨屎,然後事不關己的自我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