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靜靜地坐在書店一樓的破舊沙發上,街對麵的廣告招牌的霓虹燈映了進來,屋裏若明若暗,這個閣樓並不很寬敞,一樓也就是剛剛好擺一張沙發,一個立櫃還有一個小茶幾。
立櫃上擺著一個相框,裏頭是張有些年代的照片,一個小男孩穿著背帶褲,靦腆地笑,看眉眼就知道是陸景行,身後是90年代的電影院。李可笑了笑,取下相框,一邊用手指輕輕摩挲,一邊留神聽樓上的動靜。
陸景行上樓已經很久了,剛才他們好不容易應付完路人,跑進書店時,夜已經完全黑了。短短的一段樓梯,陸景行和她一樣,走了許久,然後樓上傳來說話時,忽高忽低,然後傳來哐當哐當的聲音,最後是一派寂靜。
就在李可猶豫自己是不是要上樓時,陸景行走了下來,發型似乎比方才亂了一些,李可站起身,看他臉上有一塊淡淡的青黑,嚇了一跳,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問道:“你怎麼了?”
昏黃的燈光把她微微抖動的長睫映在臉頰上,像蝴蝶的影子。陸景行忍不住就俯首輕輕親了一下,說道:“沒事,打了一架。”
李可睜大了眼。
陸景行笑了笑,摸著她的腦袋說:“我替我媽媽打的。男人有男人的解決方式。別擔心。”
李可垂首,意識到陸景行可能確實有這個權力,卻又不免有些擔心地望了樓上一眼,畢竟陸景行正當盛年,身體又強壯,陸林的健康狀況看過去糟糕多了。但是她又覺得她開口怪陸景行有些難以啟齒,便拉著他的手,柔柔地打了一下,像是在譴責他不對。
陸景行的大掌很快就覆過她的小手,順手將她拉進懷裏,呢喃道:“我有分寸的,我自然是讓著他的。他也答應我,回國去看爺爺了。”
李可偏頭,原來打架還有這個作用?
陸景行略微有些疲憊地闔上眼,抱著她香軟的身體,聽著她微有些急促的心跳聲,他方才有些激動的心情才慢慢地平複了下來。她是他唯一的治愈劑。
那個人和他說對不起,但他覺得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對他說對不起了,他唯一需要說對不起的,可能是家中那個一直思念自己兒子的老人和在不知名處曾經深深受過傷的女人。
但是他心裏真的就沒有一絲介懷嗎?
陸景行輕歎了口氣,道:“李可。他不愛我媽媽,但是娶了她,然後丟下她和我走了。她很傷心,然後也走了。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最初有怎樣的糾纏,但是他們啊,竟然都選擇了丟下我……”
他的聲音變得極低,像協奏曲裏的低聲部,又像幾不可聞的歎息:“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待了很多年,所以,你不要再丟下我了。”
李可的肩頭微微抖動了一下,悄無聲息地在他的唇前落下一個吻,這個吻溫柔而安穩,像是在敘述一種承諾。
“陸景行,我不會離開你的。”她牢牢地箍著他的腰,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陸景行展顏一笑,發覺自己心底有的那一點蒼涼都在瞬間杳然逝去了。
陸林站在樓道口,眼眶裏都都是熱淚,他慢慢地轉回頭,取出一張貼身的相片,按下打火機,將那張照片連打火機一同扔進了一個空碗裏,看著它慢慢變為灰燼,低聲說了一句:“我們那個時候,就是太不相信對方了吧?”
陸景行把李可“拐”回了他在洛杉磯的住處,還是他喜歡的建築風格,大落地窗的現代別墅,配著泳池和花園,草木都修得整整齊齊的,就是房間裏冰冰冷冷的,沒什麼修飾,顯然陸景行也不經常住在這裏。
陸景行看她左顧右盼的樣子,笑道:“一直缺一個女主人。”李可紅了紅臉,坐在沙發上,有些拘謹。
冷靜下來想想,他們好久沒見麵了呀。今天見麵以後其實還沒有特別認真地說過話呢,好像就忙著親親了,想想還挺不好意思的。然後現在夜深人靜的,他們又要做些什麼呢?
陸景行摸了摸她已經變粉的耳垂,唇角微勾:“要不要給你開一瓶紅酒?”
李可清了清嗓子,說:“我……我最近酒量有進步的。”
陸景行揚了揚俊眉,道:“你趁我不在又偷偷跑去喝酒?”不知道蘇俊成或者南宮什麼的會不會陪在她身邊,如果陪著,他心裏不舒服,如果沒人陪,他又有點心疼,她一個人去喝酒,一定是因為傷心了。
李可就掰著指頭數:“一二三……也沒喝幾次啦。”很想念他的時候,就坐在歐陽院子的秋千上一個人喝酒,因為那裏抬頭就可以看到星星。
李可看他有點暗沉的臉色,嘀咕道:“你不要亂想,我一個人在院子喝的,喝完就乖乖回去睡覺。還挺好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