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員龔學林(1 / 2)

來自歐洲中世紀的古典音樂從一台山寨版的留聲機喇叭中傳出,音樂節奏緩慢舒暢,如同山中清溪流泉般讓人心胸舒暢。

坐在旁邊的龔學林則是感覺有些犯困,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放在了身後仿製的意大利名牌沙發的靠背上。他嘴裏叼著小半截尚未燃盡的煙頭,一頭亂糟糟的短發,蒼白削廋的臉龐,高挺的鼻梁,青幽幽的胡茬子,半眯著的眼睛,看上去像是犯了毒癮又熬了幾天夜的癮君子。

他穿著一件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確良襯衫,襯衫的頸部領口早就因為長時間的摩擦而起了毛邊,加上顏色也有些泛黃,看起來像是從街邊愛心牆上臨時‘借’來的。西褲也是同樣的舊款,因為純黑的顏色而無法清楚地辨別出新舊程度,加上腳上一雙尖頭已經脫皮的皮鞋,整個人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剛滿二十六歲的年輕人,反倒像是一個離異又失業的落魄中年男人。

此刻他看起來像是在聚精會神地聽著來自中世紀音樂大師的經典創造,但實際上已經困得快要睜不開眼睛。他對麵沙發上坐著的一個中年男人適時地咳嗽了兩聲,這才將他從準備迎娶周公之女的美夢中拉扯出來。

“不好意思成總,我剛才仔細聆聽傳世經典,一時間有些渾然忘我。”林一將煙頭按滅在翠玉煙灰缸內,整了整衣領道:“說實話,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如此美妙動人的音樂了,簡直是猶如般動聽,更有繞梁三日而不散的餘音……”

坐在他麵前的是逆流快遞公司的城西片區最高領導者成有才,手中除了握有對手下員工獎懲的權利,也握著啟用或是開除員工的權利,萬萬不可隨意得罪。

成有才擺手打斷他的話,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龔先生,恕我直言,你有你的工作態度,但我們公司也有規矩。根據這段時間我們對龔先生的觀察,發現龔先生似乎並不適合目前這份工作。”

“我想成總對我肯定是存在一些誤會。”龔學林聞言正色道:“自從我加入貴公司之後,便改掉了自己長久以來養成的生活習慣。每天早上八點準時起床,晚上九點準時睡覺,生活十分地規律化,簡直可以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來形容,為的僅僅是每個月那點微薄的薪水。雖然我目前還在實習期,但對工作的態度和熱情卻是那些幹了三五年的老員工也比不上的。成總萬萬不可聽信讒言而讓公司失去我這麼一個優秀的員工。”

“優秀的員工?”成有才對龔學林的說辭嗤之以鼻:“龔先生所說的優秀員工難道是指自己?”頓了頓,站起身子走到側麵的辦公桌前,伸手拉開抽屜拿出一份稿件,翻開後一臉冷笑道:“十天前,也就是龔先生剛剛成為我們公司的實習員工的時候,因為和顧客發生爭執,將顧客毆打至重傷住院,粗暴的行為導致了顧客脾髒破裂,肋骨斷裂,鼻梁塌陷,牙齒掉落,同時還有嚴重的腦震蕩,到現在都還沒有醒過來。如果不是受害者的女朋友堅持不用報警也不用賠償醫藥費,此刻龔先生你這位優秀員工此刻已經在吃牢飯了!”

“啪!”龔學林摸出五元價位的天秀香煙,點燃後吞雲吐霧地道:“成總,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的。當時我剛剛將快遞送到,但卻發現那個男人竟然在對自己的女朋友實施家暴。身為男人,我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種事情在我麵前發生,於是我站了出來,義正言辭地‘說服’了他。”

“啪!”這次是成有才將稿件砸在了辦公桌麵上,盯著龔學林道:“很好!我看你能狡辯到什麼時候!七天前,你在送快遞的途中撞到了人,非但沒有賠禮道歉,反而對受害者實施敲詐勒索!這件事你怎麼解釋?”

“天大的誤會!”龔學林臉上沒有半點不自然,隨手彈了彈煙灰,正色道:“當時我心係顧客等待快遞上門的焦急,行駛速度到達了每小時三十碼,雖然快是快了一點,但卻也沒有違反任何交通規則。但沒想到成總口中的那名受害者居然以語言對我進行攻擊,讓我在精神上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害得我差點摔倒。”

頓了頓又道補充道:“我摔倒自然沒什麼關係,但差點摔壞了顧客的包裹。另外更是讓我心愛的座駕蹭掉了幾大塊漆皮,同時還損壞了探照大燈。請問成總,在這種情況下,難道我不應該讓他稍微賠償我一點維修費用麼?”

“三天前,你送快遞上門,對女性顧客進行騷擾,這件事難道也不是真的?”成有才咬牙切齒地道:“你最好說出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否則我非但要開除你,同時還會扣除你這十天的實習期工資,當做對公司的名譽賠償!”

“當時我看到那位女顧客因為天氣原因而導致中暑,我本著日行一善的想法打算立即為她做人工呼吸,但卻沒想到她提前一步醒了過來,這才會產生了一點點的誤會。”龔學林一本正經地道:“正所謂人正不怕影子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隻管做我的善事,根本不會管別人是怎麼評判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