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最終跟著邢朗去了附近的小館子,邢朗先是跟店家要了一碗粥,推到她麵前,說:“叫你不聽話。”

小碗的白粥汩汩的冒著熱氣,文清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這樣意味明顯的話,她聽在耳中,手頓了一下,卻依舊沉默。

邢朗喝了一口茶,這種小館子裏自己泡的大麥茶,口裏還能嚼到幾片茶葉末子,味道實在算不得好。

他看著低頭默默喝粥的文清,不由自主的咧了一下嘴。

有些美好,他卻才發現。幸而,不晚。

“好點兒了麼?”邢朗問。

“我沒關係。”文清微笑了一下,胃裏因為有這熱粥的熨帖,暖暖的,舒適的很,齒頰也是香濃生津。

邢朗看著她的笑容,唇角的笑意也不禁加深了幾分。

這時,老板又端上了兩碗牛肉麵,細長的麵條,紅色的辣子油,香噴噴的冒著熱氣。文清用筷子挑起麵條,長長的卷在筷尖兒上,再送入口裏。

他們的座位挨著窗戶,午後的陽光格外溫暖,淡淡的金色光芒照在小木桌上,明晃晃的,文清覺得有些恍惚。

那一年,正是暮春深處,風過如浪,繁華如錦。枝頭上盛放的花朵,還有被風搖曳飄落的片片花瓣。繁星如花,春水如茶,那人如畫中人。

一切恍若夢境,仿佛一不留神,觸手一碰,便跟鏡花水月一樣,盡數消失了。

輕輕的打了個噴嚏,邢朗順手遞上了紙巾,文清看了他一眼,接過來,擦著鼻子。

“謝謝。”她低著頭,聲音輕微的不甚分明。

“文清,你還記得我們上高中那會兒嘛?”

文清不用看,透過這語氣,也能想象,邢朗現在定是滿臉帶笑。混著辣子油的麵湯,既燙又辣,她想吐吐不得,隻得囫圇的吞下去,酸辣的液體順溜的跟著滑進去。

不記得,通通不記得。

文清“騰”的從座位上彈起來。

“我得回辦公室了,再見。”

文清覺得自己像是落荒而逃,狼狽的很。

她走遠了,還能聽見邢朗哈哈大笑的聲音。她琢磨著邢朗的言行,好一程子了,古怪的很。

文清走進辦公大樓,跟認識的同事打招呼,見旁邊的辦公室裏有人影閃動,皺了皺眉,心想,師傅這兩天怎麼總往所裏溜達。她敲了敲門,裏麵一聲波瀾不驚的“進來”。文清推門進去,隻見師傅站在書架跟前,戴著老花鏡,彎著腰,找尋什麼一樣。

“師傅。”文清走進去。

“啊,文清啊,來的正好。”韓建民搔了搔頭,“晚上咱爺兒倆一起吃頓飯。”

文清一怔。

韓建民回頭,砸了砸嘴,透過厚厚的鏡片,看了文清一眼,嗬嗬一笑,說:“哎唷,我倒忘了,也沒有問問你有沒有時間。”

文清聽了,忍俊不禁,道:“有時間有時間,師傅您的飯,可不是時時能蹭到的。”

韓建民笑眯眯的,拂了拂手,說:“正好今兒君墨回來,哎,文清,你跟君墨也好一陣兒沒見了吧?”

文清吸了一口氣,盡是涼意。

師傅說,君墨回來了。

韓君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