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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君南非常緊張,連著身子都僵硬起來。
這是他亮相職場後,第一個全程參與的案件,整個過程,甘文清隻是從旁協助點撥,從去看守所見當事人,到找到當事人的老家,與其親屬接觸,他可謂費勁了心血,盡了最大的努力。
關於案件的每一個旁枝末節,他都爛熟於心,甚至於對檢控方的各種反應,他都做了反複的論證與推敲。
平心而論,準備的非常充分,在甘文清看來,甚至是非常漂亮。
到底是人命關天,生命的重量才是最沉重的負荷,韓君南的心理,她很明白,這也是每一個職業律師都必經的心理曆程。
“放心。”甘文清微笑著,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放鬆。
韓君墨勉強笑了笑,臉上的表情卻仍是緊繃著,他剛要說什麼,庭審廳的大門打開,書記員與審判員魚貫而入,走在中間的邢朗,身著黑色的法官袍子,臉上的表情肅穆而嚴謹。
甘文清隔著被告席,遙望著當事人。
比起初見時的稚氣與絕望,他的眼神裏分明多出點什麼,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視線落在旁停席的一角。相似的臉龐上,雕刻著歲月的痕跡,衰老而憔悴,一看便是家屬。
他們看到自己看向他們,趕忙虔誠的雙手合十,充滿著希望與渴求的眼神,讓甘文清心中一緊,迅速的轉開了視線。
法律的存在需要依托於理性,倘若她在此時感情用事,對即將開始的庭審百害而無一利。
甘文清沒有急於駁回公訴方的觀點,經過慎重的權衡,她選擇了避重就輕的主張過失,以犯罪動機作為整個庭審辯護的入口與重心。
選擇了這個方案,意味著,她為當事人選擇了罪輕辯護,而不是無罪辯護。這個方案,也是為了避免法庭對她產生排斥心理,
被告當事人觸犯法律的事實是存在的,他受過簡單的教育,沒有精神病史,不管他是多麼的年輕,多麼的無知,甚至多麼的無辜,公訴方都必定認為他是有犯罪故意的。
所以,甘文清放棄了在精神狀態及所受的教育欠缺的層麵上替當事人開脫,而是肯定了他一貫記錄良好的品行,盡量的去還原當事人當時的心理狀態及邏輯思維,強調他迫於家計、生計的情況下,受到不良蠱惑,一時失足的犯罪特性,並且呈交了相關證據,補充了他不願傷人,曾經施救,卻被迫中止的細節。
甘文清抓住這關鍵的一點,據理力爭。
法律上,向來反對“客觀定罪”,主觀惡意也是量罪定刑的重要依據,她試圖一步步影響法庭的印象,附和公訴方起訴意見的同時,也盡力的去減低犯罪故意的程度,讓審判席了解,她的當事人犯罪實屬於某種層麵及程度上的迫於無奈和情有可原,以減輕法庭上對他的負麵評價。
甘文清希望在量刑時,這些都能予以考慮。這樣,興許還有回旋的餘地。
被告當事人持槍、搶劫、傷人、犯罪團夥的主犯,這些詞疊加在一起,不怪乎許多人認定他死罪難逃。事實上,某種程度上,這一次的庭審,是一個可以預知結果過場。這也是當初,邢朗帶她去見姚啟庸時,為什麼會委婉的提到,這個案子將會被定為典型的原因。
然而,當事人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優勢,也是之前君南在徐朝陽的點撥下發現的。
被告當事人在看守所的期間內,檢察院並沒有足夠可以證明他是此次案件主犯的證據,本著無罪推定與疑罪從無的精神,法院自然無法在主犯的問題上,為被告當事人定罪。
再加之甘文清之前所做的努力,法庭宣布時,不出意料的,裁定重罪,與死刑相比,這無疑是個巨大的勝利。
庭審結束後,有媒體要上前采訪,甘文清將君南推上前,自己則去書記員那兒簽了字,便悄然離開,並沒有與被告當事人的家屬做過多的交流。
甘文清拎了包,走出刑事庭,她已經看到邢朗一行人。
邢朗仍穿著黑色的法官袍子,正與他們交流著什麼。
走近了些,甘文清與他們打招呼,“姚院長,寧檢。”
姚啟庸那一對濃黑的短眉一揚,笑眯眯的,“瞧瞧,今兒的大贏家,我就說,老韓的門生,個頂個兒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甘文清看著姚啟庸,微笑,“今天所有的材料都是君南準備的,我不過是負責出庭,您應該說,虎父無犬子才是。”
姚啟庸用手點了點甘文清,大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