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一手製造跟韓君墨的緋聞開始……”穀小琳咬了一下唇,“讓我有機會接觸到了,本來我一輩子也許都接觸不到的人。”

“你說的是……”甘文清遲疑著,終於問出口。

“韓君墨的父親。”穀小琳笑。

甘文清心一沉,沉默下來。

“跟這樣一個長於攻心的人見麵,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她挑了一下眉,“我雖然什麼都沒有,自尊、臉麵卻比一般人來的強些,說好聽了,是自尊心強,說白了,就是在你們這些人麵前,讓我自卑。”

這樣一個層麵的人,原本不必大費周章的,與她見麵。事實上,所謂的見麵,也隻是隔著半扇車玻璃的驚鴻一瞥,那冷淡的眼神看向她的時候,仿佛她與一旁的盆栽無異,甚至,還不如。

他並不需要親自出麵,與她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玩文字遊戲,與她碰麵的,是他的秘書。

細細的,看似關心的,問她在學校中的點點滴滴,所有的問題,都是熟門熟路,一看便知,已經對她的情況,了若指掌。她不笨,相反,她很聰明,也很敏感,也許還不夠聰明,也許這點聰明,在對方的眼中,不足一提,可她心中敲起了警鍾,回答起對方的問題來,也越發的小心翼翼。

對方感覺的到,越發語重心長起來,卻又是綿裏藏針的,曆數她的種種不足……比起對方的充沛精力,那時的她……即使是現在的她,也必是無力招架。

她越發緊張,對方越發成竹在胸,說,穀小姐,不必太緊張,我也是受了指示,難免問得詳細些,彙報的時候,也不至一問三不知,不會給你造成什麼不便吧?

她緊張的,根本不知該做何反應,對方又說,也不是別的意思,隻是擔心令尊的崗位,在安排上,有不周全的地方……

她的心,一瞬間,涼了又涼……事實上,在這次的碰麵之前,父親在單位,明升暗降,家中一下子拮據起來。

對方又狀似無意的提起去N大辦事的時候,遇到某教授,還順口誇了她是個可造之材……

那一刹那,她幾乎要當場石化……她呐呐的,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怪乎那樣的人,看向她的眼神冷淡如斯,實在是,她在他們的眼中,有如螻蟻。

冗長的鋪墊結束後,對方終於切入正題。可到了那個地步,即使不需要切入正題,她也已經了解到,她與韓君墨之間的差距,中間豈止是隔著一條鴻溝?簡直是漫無邊際的汪洋大海。

她虛弱的說,你們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我在他眼裏,壓根什麼都不是,你們找錯人了。

對方擺手,顯然對她的搶白與不夠聰明不滿。他說,穀小姐,人有時候,不聰明沒關係,但是得有自知之明,謹遵本分。客氣的姿態裏,帶出一陣寒,直直的鑽進她的骨血之中。

他把她心裏,一點點最在意的驕傲與敏感,像是剝洋蔥一樣,全部剝開,曝露在陽光之下。

一場會麵到此,她的自尊與驕傲,已經徹底的被丟棄,被對方無情的踩在腳底。

對方一個巴掌加一個甜棗,立時叫她服服帖帖,也不得不服帖。她一隻細胳膊,憑什麼擰得過人家的大腿?

她一邊對這位秘書的無所不知及無所不能而震驚,一邊對他背後的那個人,越發覺得心寒,還有,恨。恨他讓自己變得如此狼狽,如此……可憐。

她以為,對方會不可一世的對她說,穀小姐,你開個價吧,多少,才能不繼續纏著韓君墨。到了那個份上,她寧可如對方所願,開一個價,自此遠離韓君墨,遠離這可怕的人。

可是,對方拍拍她的肩膀,說,穀小姐,你還年輕,有大好的前途,就看你能不能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