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參茶見底,程師師的聲音也傳入程蒼耳中。
程蒼將茶盞放回程遠程手上的托盤裏,將弄堂扶起來,轉身剛好見程師師懶洋洋的晃了晃手上的東西,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來來來,快把它給你師兄拿過去。”
程師師忍著笑,雙手將那藍色的包裹遞到弄堂跟前道:“這是半年前溪先生寄存在大運堂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
弄堂有些許遲疑,眼睛直直的盯著那藍色的包裹好久,複才從程師師手中接過。
這是叫他們全家滅門的禍根,卻又是他不得不接受的東西。他顫抖的雙手將包裹的綁扣一一打開,露出一方雕有錦鯉的桃木盒子。
海棠的眼色緊了緊,心道:這盒子,正是端木家要她來偷的東西!
出於好奇,她三兩步湊上前去,想看看裏麵究竟是何等寶貝。
隻見弄堂將盒子上下左右來回翻轉,手指輕輕的撥弄了幾處暗格,隻聽突然發出“哢”的一聲,鎖開了。
弄堂沉了一口氣,將木盒的蓋子翻開,隻見裏邊安靜的躺著一本泛黃的冊子。
冊子沒有封麵,首頁便寫滿了密密麻麻字跡,間或有小小的筆墨勾勒,像是草圖。
“這冊子,是被分成了兩半吧?”海棠將自己的疑惑宣之於口。
弄堂輕輕地點點頭:“嗯,這就是端木家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遊醫雜記》的下半部分,是我父親與他眾多遊醫朋友畢生的心血。”
弄堂說著便開始一頁一頁的向後翻著冊子,他能感覺的到,這本書的字裏行間中流露出的感情,是對生命的尊重。
父親曾問他:“玥兒,你學醫是為了什麼?”
他垂首想了一會兒答:“承祖業,救人命。”
父親對他笑了笑:“你看得很透。”
弄堂道:“我隻是不想這精妙絕倫的醫術,沾染奸佞。”
端木溪聽聞有瞬間的失神,竟是被弄堂那句肺腑之言所攝,隨後便有意打笑他道:“小小年紀心高氣傲,以為天下隻你一人是醫者仁心不成?”
弄堂不予回複,蹲著身子專心撚藥,將自己的一番辯解留在了心裏。
天下醫者,仁心者眾,我知者寡,了然於胸不加懷疑者,唯己也。
即使有再多的人又有什麼用?
他能全心全意的相信的大夫,隻有自己。
弄堂合上冊子抱在胸前,回首對眾人微微俯身道:“弄堂謝過各位!”
斜陽草樹,透過窗子的孔隙星星點點照射進房間,落在弄堂的被子上。
光芒將他的臉包裹,看不清他的情緒。
海棠站在離他最遠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隱匿在光芒中心的弄堂,心裏竟開始感激自己。
感激自己沒有泯滅了良知,到那見死不救的地步。
……
三個月後
冬季向來是鏢局生意的淡季,琅崢也難得有機會光明正大的偷懶。
打著內功流失的幌子,琅崢這些日子倒真是落得清靜,乖乖地養了三個月的傷。
而在此期間他幾乎不問正事,終日品茶、下棋、讀書、打坐,好幾次將程師師這位第一才女逼得跳腳。
“我說,要不要接下樓蘭一莊數十輛車的馬蹄鐵押送,你倒是給我一個痛快話呀!”
程師師不死心的堵在琅崢的房門前,仰著頭直視他的雙眼。
“大小姐做主便是。”
程師師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但沒有對琅崢造成傷害,反而又將自己的大小姐脾性引了上來!
她一忍再忍,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自己心中正欲爆發的小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