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二月,春光明媚,鶯****長。正午時分,五六個奴仆簇擁著一頂四乘小轎,沿著鄉間小道,穿林過橋,來到風景優美的趙家村。轎子在當地財主趙禮文的大宅院門前停下,大門口早已站著幾個男女迎候。不等轎子落地,一個粉麵妖嬈的女子趕緊走上前,一把將轎簾子掀開,滿麵堆笑,將四十多歲的趙禮文扶下轎來,嬌滴滴地問:“老爺,可把您盼回來了!瑩瑩的事兒,您都和吳刺史談妥了?”
“已經談妥了,婚期就定在下個月,咱家能突然攀上吳刺史這棵大樹,真是喜從天降。這段時日,巧兒你可要幸苦些了,打理嫁妝的事兒少不了你要幫著替老夫分擔些!”趙禮文扶著愛妾胡巧兒的纖纖細手,朝宅院大門的台階上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四顧,皺著眉頭說:“瑩瑩和她母親呢?我昨天下午就叫吳管家回來報信,今天中午趕回來吃午飯,她們母女二人怎麼不出來迎接我?是不是你又和她吵架了?”趙禮文的右眉上有一道淺淺的斜豎著的刀疤,皺起眉頭來,刀疤由淺變深,讓在場的每一個奴仆都有些害怕。
“老爺,您說什麼呢?樂燕姐姐是正室夫人,我不過是您的偏房,我哪兒敢找她吵架?她背地裏不指桑罵槐,我都要謝天謝地了!”見趙禮文那張粗獷的臉突然陰沉下來,胡巧兒忙補了一句:“樂姐姐一大早就要坐著轎子出去,我對她說:‘姐姐您如果真的有什麼急事需要出門,也要等老爺回來後再出去啊!老爺今天中午就要回來!’樂姐姐不但不聽勸,反而冷笑著說:‘不是有你接他嗎?我在身邊反而礙著他的眼,我還是先上山拜菩薩去!’說完,坐著轎子就出去了,還帶著丫鬟小翠。聽說她昨晚上就齋戒沐浴,估計她真的是到通明寺廟裏去燒香拜佛去了!老爺,雖說越州城離這裏不過三十多裏路,隻是如今卻比不得那太平盛世,要是有人詛咒您,路上萬一有個閃失,那叫我後輩子依靠誰去?”
“不要說了!”趙禮文瞪著眼睛大喝一聲,聲如霹靂,胡巧兒不由得全身一顫,在場的管家吳虔和眾奴仆嚇得大氣兒也不敢喘一口。趙禮文甩開胡巧兒的手,背著手,大踏步跨進門檻,氣衝衝地走進庭院,四顧看了看,又轉過身來,喝問道:“瑩瑩呢?怎麼瑩瑩也不出來接我?吳管家,你昨天回來時,把話都帶到了嗎?”
吳虔看了胡巧兒一眼,趕緊趨身稟道:“老爺,我昨天傍晚回來時,就把您的口信告訴給姨奶奶了。太太因為在東院小屋裏念佛,小的不好去打擾。姨奶奶說她會轉達給太太的。我聽小廝們說,您前天帶著我們一起出門後的下午,小姐的教書先生突然接到城裏家人來報,說他的大女兒欒小紅昏迷不醒,快要不行了,欒先生連忙向太太請了假,說要回家一趟。小姐帶上小雲,也跟著一起去了,他們都是坐著家裏的馬車去的。丁安當天就把馬車駕回來了,但小姐和小雲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吳虔說完,又悄悄看了胡巧兒一眼,見她滿臉得不高興,忙將頭低下。
“原來是這樣!”趙禮文臉上的怒雲這才消失了大片,又問:“元宵節的時候,欒小紅還請瑩瑩和她一起到越州城裏觀看了燈會的,這才一個多月,怎麼就不行了?得的什麼病?”
“欒先生沒有說,小廝們也不知道,小廝們隻是告訴我,小姐走的時候,對他們說可能要四五天後才回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天半了,估計三天後才能回來。我又問了丁安,他說小姐說的,叫他三、四天後,把馬車駕到城裏去接她!”吳虔說完,見趙禮文轉過頭,兩眼盯著胡巧兒。胡巧兒微紅著臉,趕緊趨步上前,挽起趙禮文的右手,眨著雙眼,嗲聲嗲氣地說:“老爺,您一路幸苦,別隻顧站在這裏,先到廳裏坐著歇息一會兒!”
吳虔見趙禮文沒有繼續發怒,忙笑著說:“老爺,姨奶奶早已經吩咐廚房的人備好酒席,她還親自下廚給您做了您最喜歡吃的紅燒蹄子,是不是現在就把酒菜擺到廳堂上去!”
“立即擺上,老夫現在還真有些餓了!”趙禮文說完,牽著胡巧兒的手,徑直朝廳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