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燕正躺在臥房裏屋的床榻上,想起今日上午在寺廟裏突然遇見失散十多年的前夫陶繼興,如夢幻一般,往事心酸,曆曆在目,忍不住簌簌落淚,百感交集之下,聽見院外有喧囂聲,因身處裏屋,門窗虛掩,聽不大清楚,側耳傾聽了片刻,依稀聽見是哭罵聲,便翻身起床,走過來掀開簾子,走到外麵的屋子,將門打開,隻見遊廊對麵,管家吳虔帶著四個小廝,正在用繩索捆綁自己的貼身丫鬟小翠。
樂燕吃了一驚,正要叫喊喝問,冷不防看見一個滿臉灰塵的人搶到自己麵前,伸手一巴掌打了過來,嘴裏罵道:“你在山上幹得好事?”樂燕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往屋子裏退了兩步,一跤跌倒在地上,這才發現闖進門來的滿臉塵灰的人是趙禮文,也顧不得疼痛叫喊,一下懵了。
趙禮文衝上來,左手揪住樂燕的發髻,惡狠狠地說:“老夫待你不薄,十六、七年了,你竟然還不死心。老實說,是不是準備要私奔外逃?”說完,伸出右手,又狠狠朝樂燕臉上打了兩巴掌。
樂燕一陣哆嗦,不知道趙禮文是如何知道的,見他又要打自己,忙抓住他的右手,哭喊道:“你聽誰說的?我好歹也為你生了一個兒子,雖說在八、九歲大就不幸夭折了,你也不應該不顧一點夫妻情麵,不分青紅皂白地打我?你這麼凶狠無情,幹脆打死我算了!”說完,放聲大哭起來。
“你還想抵賴?老子可沒有冤枉你。你說,是不是和一個姓陶的在寺廟的客房裏私會,你竟然和他密謀,還想把瑩瑩帶著一起逃跑?”趙禮文激動起來,舉起左手,還想動手打人,又見幽婉秀麗、風姿卓越的樂燕哭得梨花帶雨,突然又有些不忍,可心中的怒火實在難消,想罵些惡毒不好聽的,又怕被外麵的小廝們聽見了,於是用左手揪住樂燕的發髻,將她拖到裏屋床前,然後用手指著樂燕的鼻尖,輕聲罵道:“你這忘恩負義的女人,這麼多年來,我對你不是一點半點的好,你卻還想著別人。瑩瑩不是我的親生,我卻把她當自己的親生女兒撫養成人,看著如今要她要嫁到吳刺史家中去,你卻要把她帶走,你不是過河拆橋,要害了老子嗎?依老子以前的脾氣,現在一刀就砍了你!你說,那個姓陶的是什麼人,你們二人是如何勾搭上的?”
樂燕知道瞞不住了,索性將心一橫,哭道:“他本來就是我的相公,十七年前,你在穀安縣的路上,趁我相公去尋食之際,把我擄到桃林山上當壓寨夫人。你把我霸占至今,害得我們夫妻分離。老天有眼,我今日總算見上了他一麵,了卻一點心願,看在我曾經為你生了一個兒子的份上,你要是還有一點點良心,現在就該放我走!”
見趙禮文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樂燕以為他畢竟上了年紀的人,難免動了惻隱之心,於是拉著趙禮文的手,跪在他麵前,繼續哭泣道:“老爺,我今年三十八歲,都快四十歲的人了,人老色衰,對你也沒有用了。你身邊不是有比我年輕二十歲的胡巧兒嗎?她年輕貌美,又天天陪著你的,我早就是多餘的人了。你要是把我放走,讓我們夫妻團圓,算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至於瑩瑩,咱們把實情告訴她,她已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要走要留,就讓她自己拿主意吧!瑩瑩是個孝順的孩子,絕對不會忘記你對她的養育之恩的!”說畢,拜了兩拜,又抱著趙禮文的雙腳,嗚嗚地哭過不停。
趙禮文一把將樂燕推開,走到床榻前坐下,雖然沒有剛才的暴怒,卻依然麵帶慍色,厲聲道:“老夫雖然上過山,但那是環境所逼,老夫我好歹也是讀過書,知書識禮的人。你和他屬於有份無緣,既然跟了我,就是我的人,遲早死了三心二意的心。隻要你和他再不往來,不把以前的事告訴瑩瑩,老夫今天就饒了你!”
樂燕聽了,傷心欲絕,哭泣道:“你現在寵著胡巧兒,還要我這個老婆子幹什麼?你如果害怕瑩瑩跟著我走了,壞了你巴結達官貴人的好事,那我就不帶她走就是,我什麼都不對她說,我隻求你高抬貴手,讓我和我的相公團聚!”說畢,嗚嗚地哭個不住。
趙禮文冷笑道:“你肚裏倒盤算得精?要不是老夫我給你點明了,你斷然不肯告訴我實情,說不定幾天後悄悄帶著瑩瑩走了,把爛攤子扔給我。如今見騙不成了,又來這一套。老夫還沒有老糊塗,今天要是答應你了,你背後一定偷偷告訴瑩瑩,好把她賺走!你給我老實呆在這屋子裏,從今後,除了這東小院,哪裏都不準出去,否則,別怪老夫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