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睡在那裏？
榿榿見少楠一直沒動，心裏一驚，又等了會兒，他還是沒動靜。真是睡著了？榿榿很快下樓去，走近電話亭。
丁少楠的身影與她之間，隔著電話亭的玻璃門。這麼近了，她知道他並沒有睡，而是在低著頭講電話。
似乎丁少楠這通電話是剛撥出的，榿榿聽見他跟電話那頭的人打招呼，“雪靈。”
不知對方說了些什麼，少楠隻間隔地回答：“嗯。”
“嗯。”
“嗯。”他隻是簡單地重複著這一個字，榿榿卻仿佛能聽出他的委屈。就像個孩子，受了氣無處發泄的孩子。
“沒事，明天回去，你放心，我會準時到的……。”
“那我掛了。”
“哦，對了，忘了跟你說聲恭喜。”
榿榿覺得耳根是熱的，畢竟自己這是在偷聽。
心卻一點一點冷下去。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猜得到，這樣一個男生心裏，一定有堅守的執拗，但是，最終剩下的，隻是被迫放棄的不甘。
顧榿榿是心疼這樣的男子的。他們現在，彼此之間隻有兩步路的距離，盡管他心心念念的大概隻有電話那頭的女人，因而無法看見一直在他身後的自己，可是，榿榿還是想要跨越他們之間的鴻溝。
可她畢竟膽小，直到他掛了手機，又過了許久，才上前，輕輕拍他的肩頭。
他還握著手機出神，肩膀一沉，他回過頭去，因為是坐著，視線平時隻能看見她的膝蓋。往上看，再往上，才看見榿榿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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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臉孔微微帶笑，還有一絲驚疑：“你怎麼在這兒？”
少楠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仰著臉看著她，眼神有些渙散，她繼續笑，轉轉眼珠，自圓其說，“你知道子墨在我家裏？來接他？”
“抱歉。”他低下了頭，不看她，盯著地麵，“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回B市？”
她的手還按在他肩頭，這個男孩子骨骼硬朗，傳到她的手心，是堅硬的觸感，可是為什麼他落魄地垂下的脖頸，卻是柔弱的弧度？榿榿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詢問“為什麼？”
他不回答，她見他肩膀戰栗了一下。
“是……周雪靈的訂婚禮？”
“嗯。”他也用這個字眼來回答她，說出口，是滿滿的委屈。
榿榿扯出一個微笑，雖然他低著頭，一定看不見。她笑給自己看，即使嘴角因此而苦澀：“是啊，她一直希望我們在一起，看到我們一起出現，她應該會開心。”
“不，不是因為這個。有些事，我沒有勇氣一個人去麵對。我很羨慕你的堅強，我希望……”少楠微微眯上眼，看著她投在地麵上的影子，“……在你這裏借一點勇氣。”
榿榿原**立的影子動了，少楠有些慌張地從她的影子上移開視線，偏頭，就見她坐在了他身旁。
同樣背靠著電話亭。
同樣低下了頭。她看自己的影子，很小一片的陰影，陪在他的陰影旁。像是挨在一起的兩株植物，互相扶植，直到渡過黑暗。
她也不說話。
如果覺得勉強，就當我沒說過——
他正要開口，她卻鈴鐺版清脆地笑了聲，“要是子墨知道我要跟你們一起回B市，一定開心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