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前,季北勳帶著米婭去看望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鐵鏡。
這家夥看到米婭行動自如,瞪直了眼,怪叫:“不是說傷得很嚴重嗎?還足足昏迷了七天,可這什麼情況?怎麼才醒就能下地走,而且還能出院——骨頭斷了能這麼快好的……”
這一刻的米婭,除了臉色白得有點異樣,似乎看不出是個重傷病人。
如此現象,不光鐵鏡驚奇,鄧河他們也驚怪。
他們齊齊望著這對夫妻,希望他們可以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季北勳一手牽著小淘氣,一手扶著米婭,沒辦法解釋個中奧秘,隻道:“好好休息,再過幾天等醫生允許了,就回本部養著。我們先走一步,還有事忙……”
小冒留下照看鐵鏡,鄧河做了季北勳的司機。
這裏是上海,他們的車子,很快駛出了醫院的地下車庫。
“奚北,我昏迷的這幾天,姥姥怎麼樣了?”
離開醫院,米婭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個沒有家的人,唯一可以稱之為家人的姥姥之前在醫院,這兩天,她的情緒一直陷在自己的舊時憶憶當中,完全把姥姥的事給拋在腦後了。
小淘氣正坐在季北勳的另一側看著手上的漫畫書,而季北勳則坐在小淘氣和米婭中間。
聽到這話時,他深瞄了一眼,卻不說話。
這一眼,讓米婭心頭一緊,整個人跟著哆嗦了起來。
“米婭,得答應我,你會很堅持。”
這一句幾乎就逼出了她的眼淚。
幼不知愁,笑無城府。
待到知了愁,才發現兒時的天真無邪是何等的珍貴。
當知道死亡帶來的痛苦時,那顆稚嫩的心,瞬間就長大了——當年奚北的死,讓她第一次嚐到了什麼是痛,而後來,父母家人的慘死,則令她陷入了絕望的深淵。
這深淵太深,以至於,她一旦跌了進去,就爬不起來。
現在縱然有奚北相伴,可是那失去至親的疼痛依舊黏合在她靈魂上,如今又聽到一個親人沒了,哪怕這不是真正的親人,可是這幾年相處的感情是不可替代的。
“我到底沒有給她送了終。”
嗓音微啞。
那份酸澀,難以言述。
季北勳伸手扶住她的肩,輕輕摩挲著,想給安慰,低低地說著他的計劃:
“我現在帶你去我在上海的家。先休養幾天,然後,我帶你去給姥姥料理後事,我怕你的身體吃不消……”
她卻搖頭:“不用,你帶我回盛市吧……我想去看看姥姥……”
季北勳見她如此堅持,隻得對鄧河說:“回盛市吧……”
“是……”
鄧河答應,在下一個路口換了路線。
“路有點遠,你靠著我休息休息,到了我會叫你……”
他將她的頭按在他肩頭。
米婭乖乖的閉上了眼,靠了上去,那厚實感,讓她那顆淩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從小到大,他的懷抱總能輕易安撫住她浮躁的心……
她喜歡被他擁在懷裏的滋味。
因為,心會很踏實。
*
在路上的時候,季北勳打了電話出去,讓人在他們抵達之前替姥姥整理儀容,陳列在冰棺之中。
下午一點,米婭見到了姥姥。
在殯儀館內,麵對穿戴整齊的冰冷屍體,她扶棺哭成了淚人,連同六年前失去至親的所有痛苦,一並全發泄了出來。
季北勳守著她,沒有勸。
她那些壓抑的情緒,需要從身體裏清理出來,隻有這樣,她才能更好的麵對未來的生活。
小淘氣見米婭哭,一臉憂傷地輕問季北勳:“媽媽為什麼哭?”
季北勳抱著小淘氣,不知要怎麼解釋死亡這個概念,想了好半天,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隻將她抱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