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麒麟郡青竹林
正值雨季,青竹林道路泥濘寂靜無人,量天尺戴著磨盤大小的鬥笠,茶小荼緊緊地偎在量天尺的身邊,不時的盯著量天尺的腳步,心裏默念“左右左右。”然後訂正自己的腳步,力求與量天尺的步伐一致,怎奈量天尺比她高出許多,步子比她大的不是一點半點,所以一不留神,就又與他的步伐錯開,茶小荼也不氣惱,再改唄,反正路還長著呢,量天尺看著她好笑的行為,也不打斷她,就這樣二人走到了青竹林深處。
雨漸漸停了下來,量天尺剛準備摘下鬥笠,茶小荼跳起來按住了他摘鬥笠的手,“一會兒還得下呢,再戴會兒唄。”量天尺意外的沒有罵人,點了點頭,這時不知何處閃過一道綠影,直奔茶小荼後腦飛來,量天尺一抬手,二指夾住來物,打量觀瞧,竟是一枚青竹葉,還沒等茶小荼問話,忽的一聲,整個竹林的竹子一同顫抖,驚飛無數避雨的飛鳥,叫聲淒厲,隻是一瞬,四麵八方不計其數的竹葉宛如黃蜂般帶著風聲向二人襲來,不少飛的慢的鳥被一股竹葉擊中,給硬生生的剮成了一灘爛肉,“他娘的!”量天尺的麵部依舊帶笑,隻是笑的猙獰可怖,他一把抱住茶小荼,倏地其身體四周氤氳起可見的藍色氣流,“嘶。”隨著量天尺喉中發出蛇一般的叫聲,氣流快速的向頭部流動,凝聚成一個碩大無比的藍色透明蛇頭,籠罩在量天尺的頭上,量天尺張開了嘴,蛇頭與之同步的張開了大嘴,飛來的青竹葉瞬間被吸的偏離了原本的軌道,流進了蛇嘴裏,整個竹林的青竹也都被牽引的向蛇頭處傾斜,量天尺的頭頂上也就是大蛇的咽喉處,懸著那些青竹葉翻滾成的巨大球體,竹林深處傳來一嬌滴滴的女聲“好一個巴蛇吞象,原來蜀州那條欲化蛟的巴蛇是被你給融了,那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吞下整個竹林!”“嗎了個巴子的,我就知道是你個狗曰的!呸!”量天尺呸的一口,巴蛇也將喉嚨裏的那團竹葉吐了出去,原本傾斜的青竹嘩嘩的又恢複了筆直,可剛沒多久,從青竹林的最外層開始,一根根竹子的頂端直指量天尺方向,以至於根部被翻出了土,出了土的竹子仿佛離了弓的箭簇一樣,齊刷刷的射向量天尺,就這樣一層接一層,原本方圓足有五十裏的竹林漸漸變小。
“嘻哈哈哈。”量天尺喉中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孩童笑聲,而且竟還不止一人的聲音,亂哄哄的,讓人聽的渾身不舒坦,隻見彙成那蛇頭的氣流隨著笑聲不斷翻滾,早已沒了蛇的樣子,一陣翻動後,赫然九個水缸大小的孩兒腦袋攢在一起,籠罩在量天尺的頭上,足有四五丈高,剛好青竹射來,隻見那九個孩兒張嘴就嚼,剛好九個孩兒腦袋麵衝方向不同,四麵的竹子一個不落就像進了攪碎機一樣,被嚼碎的渣滓落在量天尺和茶小荼的身邊,足有半人多高,這時有一股竹子很怪,數十根竹子緊緊聚攏在一起,一個孩兒剛要張嘴,那股竹子砰的破開,一斷臂老者赫然出現,其口中叼了一柄八尺長的大劍,在空中一轉身,那個孩兒的腦袋,被削了下來,老者借勢向下一落,兩個支蕩的袖管宛如雙翅,整個人說不盡的飄灑靈動,大劍破開風就要劈在量天尺天靈蓋上,這一切隻發生在數秒之間,量天尺的瞳仁突然一白,老者與之對視,身體不由自主的為之一顫,稍微耽誤了一下速度,劍尖竟被一人捏住,正是跳起來的茶小荼,隻見茶小荼用力按下劍尖,老者身體也被迫落地,但足尖剛沾上土,便借力淩空旋轉數圈,口中叼的大劍“山筍”也跟著旋轉,將茶小荼的二指崩開,直刺茶小荼胸口,茶小荼也不管“山筍”曾經劈出了北遼山將軍峰一個六丈長兩丈深的山壑這樣的當年勇,一腳踹在劍身上,老者借力將自己掄起,在茶小荼上空畫了個圈,身體貼著茶小荼的後背落下,“山筍”剛好砍在茶小荼的頭頂,茶小荼不管許多,不躲反迎,“叮”的一聲,“山筍”竟應聲而斷。
老者背對茶小荼,跪在地上,整個人蒼老了不知多少,口中依舊叼著斷了的“山筍”,決眥欲裂,淚水奪眶而出,落在本就泥濘的土裏,這時飛射的青竹也停了下來,紛紛失了魂一樣滾落地上,一位身著白裙的絕色女子像被人從竹林深處扔出來一樣,快走了幾步,才站住身形,量天尺不知何時淡了幾分的影子,恢複濃鬱。
量天尺將氣流收回,趕忙打量茶小荼,茶小荼笑著看向他。
“你個傻比娘們的!不知道他娘的躲啊!”
“為什麼要躲啊,我又不疼!”
“你!你!你他娘的。”
量天尺摸了摸茶小荼的腦袋,轉頭看向那女子,“屈含煙你個欠驢草的,你他娘的逼緊了?不好好在你的風波樓當你的女俠,惹老子幹屁!”
屈含煙笑的彎下腰,“當然是想讓你罵了,才來找你的呀。”
“滾你個女表子養的!”
屈含煙倏地收住了笑,盯著量天尺。
“沒事兒滾蛋,老子不想看你!”量天尺竟然不敢與之對視,攬住茶小荼就走。
“我是來告訴你一聲,南北鶻又要開戰了,一路小心。”
量天尺沒理她,繼續向前走,
屈含煙在他身後又喊道“你身上融的九嬰還戾氣未盡,剛剛我試它的時候,你應該感覺到了,你好自為之!”
量天尺依舊沒理她,越走越遠。
“九嬰是剛才那九個小孩子嘛?”茶小荼好奇的問道,
量天尺點了點頭
“我以後再也不要當女俠了。”茶小荼嘟著嘴。
量天尺沒說話,茶小荼識趣的也不再說話,
量天尺扶了扶剛才打鬥也沒摘下的鬥笠,瞄了一眼又開始下雨的天,又摸了摸茶小荼的頭,把步伐調整與茶小荼一致,繼續走了下去。
“‘山筍’折了?”屈含煙蹲在老者身邊,仰著頭,看著天,
老者收住了眼淚,但依舊跪著未起,點了點頭,
“‘水枝’是什麼時候折的?”
“九十年前,北馬禪院。”
“哦,對了,是被現在江湖聞之喪膽的枯槐大魔頭彈折的,可這回是被一個野雞無名的小丫頭弄折的。”提到茶小荼,屈含煙有些醋意。
“那時的枯槐也江湖無名。”
“嗬”屈含煙不屑的一笑,“司徒木你老糊塗了?我風波樓梅蘭竹菊四大閣,就屬你們菊閣,劍意隻知一二,劍氣微弱的可憐,飛劍就更不用提了,隻是光憑寶劍本身的靈氣,完全就是劍的傀儡,越老越廢物,不然怎麼會隻有你們菊閣的閣座,五十歲就要隱退,全風波樓的門徒都在說‘梅閣百歲少閣側,菊閣五十老閣座。’說到底,還不是你老了不中用,才會被那小丫頭折了‘山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