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向東行不遠有座地廟,皇城當地人都稱其“大爺廟”,
要說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前半輩兒在為自己操勞,後半輩兒在為兒女操勞,雖說有句古話“兒孫自有兒孫福,莫與兒孫做馬牛。”可又有幾個父母能撒手不管的?沒有兒女的按理說會輕鬆很多,可卻總感覺會缺點什麼,千方百計想要有個種,這也是人的一種本能——傳承。
在皇城,多年無子的夫妻都會到城北“水法寺”求子,據說很是靈驗,去了當場就會領回來一個大胖小子,當然不是活的孩子,這是水法寺,又不是孤兒院,
求子的夫妻到寺裏觀音堂拜過送子觀音,交上香火錢,堂裏和尚會給夫人一個紅繩,觀音堂裏上下四處有很多泥娃娃,夫人覺得哪個討喜,便可拿那紅繩拴住娃娃,然後帶回家中,就當活人當親兒子對待,每天按時送飯,有專門的床來住,一切待遇與活人無異,據說過不了多久,家裏夫人還真就會懷上孩子,據說是這娃娃給牽來的,這就是“拴娃娃”,不管日後再生幾個孩子,這個泥娃娃都算是長子,都是他們的哥哥,家裏的下人或者晚輩也都要當大少爺來對待這個泥器,隨著孩子長大,這個泥娃娃也要回爐重造,不然當弟弟的都二十八了,當哥還穿開襠褲呢,這可不像話,所以家裏人會把這泥娃娃送回“水法寺”,用水解開,加些泥重新鑄型,鑄成等身中年形象,再請回家中,再過幾年還會再鑄一次,鑄成老年形象,直到弟弟去世,這泥胎才算完成任務,用白轎子抬到地廟,碎了糟了還是塌了也都不管了,在皇城,向每家長子的尊稱叫“大爺”,這地廟裏歪的斜的新的舊的都是大爺,所以人們也就管這地廟叫“大爺廟”。
大爺廟裏沒有管事的,隻有一間正殿兩間偏房,滿滿的都是些泥胎,也不會有人來偷,而且據說這還鬧鬼,每逢半夜會聽到大爺們聊天,
比如互相問“你是誰家的啊?”
“我是老孫家的。”
“老孫家好啊,聽說當年你弟弟媳婦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兒啊。”
“恩,是好看,不過沒用,水法寺那幫缺德的偷工減料,褲襠裏沒給我捏。”
“唉,知足吧,你那沒捏算不錯啦,我這不僅沒捏,還給我掏了個洞。”
諸如此類的傳言數不勝數,所以平日裏,天剛剛見黑,這附近就一個人影都不見了,連叫花子寧可睡大街,都不敢在這過夜,不過最近不同,一個月前,從外地來了個女叫花子,領了個四歲左右的小女孩,住了進來,女人白天讓小女孩自己呆在這,她自己去討飯,晚上回來把討了的飯用一個撿的泥罐子重新加工,味道還真會提升個檔次,
大爺廟雖說破舊,但是遮風避雨還是不成問題的,女人和孩子在這裏生活的也算有滋有味,可是沒過多久,問題來了,外人都說這大爺廟鬧鬼,可是看這女人住了這麼久,還是好好的,這可就說不過去了,有一些同行,當然也是花子,就過來問這女人“妮兒,你住這兒可舒坦?”,女人聽到這話,咧開嘴笑了笑,別看她臉上油泥灰土的漆黑一片,看不清五官,但是牙卻是雪白整齊的兩排,“舒坦,舒坦極了。”那花子剛生出今晚也擠進來的念頭,女人一句話就好像一盆冷水潑了下來,“那些大爺們說話特別逗,天天聽著小笑話睡覺,能不舒坦嗎。”
這一天,天都漸漸黑了下來,女人還沒討到飯,但是在城郊卻討到了一個人,確切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也不知是死是活的躺在地上,本來女人是打算跨過他身子往前走的,這年頭,天一亮就會在皇城內大街上看到十來個“倒臥”,更何況這城郊了,可是當看清小男孩的臉的時候,女人愣住了,蹲下探了探男孩的鼻息,發現還有氣,就連拖在背的帶回了大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