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著“咚”的一聲,水麵彈起水花,嘉桐覺得鬱氣出了一些,隨即便又彎腰撿了好幾顆石子,一顆一顆丟出去,直到她身邊方圓五步之內,再也找不見石子了,才停下手,趴在欄杆上看著池水發呆。
因她剛才的發泄,此時池中水波還在蕩漾,一圈圈漣漪漾到岸邊,推動著池塘內的荷葉輕輕浮動,頗有一種盡管你有狂風驟雨,我自隨風搖擺的淡定自如。
嘉桐想到自己這一路的氣急敗壞,頗有些不平,便轉頭彎腰,打算再找些大顆的石子。可惜她剛才一鼓作氣扔的太多,身邊實在找不到了,嘉桐抬頭起身,正要叫碧桃幫她去撿,一雙捧著石子的手伸到了她麵前。
嘉桐詫異的抬頭去看,待發現手的主人是蕭漠時,心裏的羞惱立刻又回來了。
“其實若要打水漂,這池塘還有些小。”蕭漠見嘉桐一句話不肯說,看見是自己之後,似乎有轉頭就走的打算,便先開口說道。
嘉桐確實想掉頭就走,可他已經先開口說話了,自己卻理都不理,似乎有些失禮,便心不甘情不願的回道:“我隻是丟著玩。”
蕭漠微微一笑:“我知道,所以我給你撿的都是又圓又大的石子。”
嘉桐與他對視,見他眼裏都是寬容的笑意,似乎自己隻是個生了氣需要人哄著高興的小女孩,便興趣缺缺的回道:“丟累了,不要了。”
蕭漠也沒有不悅,隻將石子放下,堆在了欄杆邊上,然後起身抽出絹帕,在擦手之前,忽然想起嘉桐,便伸到她麵前。
“我這裏有。”嘉桐沒有接,抽出了自己的帕子擦手。
蕭漠仔仔細細的將手擦幹淨,然後才說:“剛才我和阿棠去馬場,剛跑了一個回合,先生和公主便去了。先生想起這段日子太放任阿棠,當場考問功課,阿棠屢屢出錯,被先生叫去教訓。先生不讓我求情,阿棠便示意我去請師妹。”
這是在解釋他為何去而複返吧,嘉桐聽完回道:“阿棠是該管管了,我才不給他求情!”
“我回去的時候,侍女等人都遠遠在廊下坐著,我便自己走到了門口,不巧聽見淩四郎提起我,我有些遲疑,愣了一下,這才沒有立即進去。”
他這樣坦然的解釋,嘉桐反倒不知道說什麼了,沉默半晌,才道:“此事不怪蕭師兄。”她看蕭漠還有要開口的意思,忙說,“我要回去細看這些日誌,蕭師兄自便。”
蕭漠目送嘉桐離去,心裏卻有些不安定。他明明已經將事情解釋清楚了,淩四郎和衛師妹之間的事也與自己無關,可他還是莫名覺得異樣。他分辨不清心裏具體是怎樣一種感覺,不安?困惑?憂慮?牽掛?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他默默轉身回到客院,獨坐沉思了不知多久,直到衛嘉棠來找他,問他為什麼沒有找到衛嘉桐來給自己求情。
嘉桐正伏在窗前看著院子裏的粉玉蘭花。
冷靜下來以後,她不免回想起了淩軒誌今日所說的話。其實他會有這番猜測,似乎也不能怪他,因為從表麵上看來,自己與蕭漠越來越熟悉的時間,正與自己跟淩軒誌越來越疏遠同步,可拋開表麵,往深層去想,嘉桐又覺得淩軒誌這是在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
好像兩人之所以疏遠,是因為自己顧此失彼、喜新厭舊似的。嘉桐很鬱鬱,她從來不覺得淩軒誌是這樣的人,可他今日說的話,又充滿了指責。
嘉桐長歎一口氣,想到蕭漠聽見了她和淩軒誌的話,更覺煩惱,雖然他不是有意偷聽,可這也改變不了他確實聽到了那番話的事實啊!
幹脆以後這兩個都不要再見好了!嘉桐在心裏默默下定決心。
她把這件事拋在一邊,繼續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外表好似混若無事,誰知沒兩日就被新康看出她是強打精神,將她叫到跟前來問:“是不是四娘她們走了,你沒有玩伴,悶著了?不如,過幾日我們回家去。”
“我倒沒覺得悶,”嘉桐不肯承認,但一想到家裏的試驗田,又說,“回去也好,田裏的粟米該破土長苗了。我得看著他們鋤草。”
新康失笑:“你腦子裏整天就這點事。那好吧,我叫人收拾東西,咱們回去。正好你也快過生辰了,等給你過完生辰,還有榮娘的及笄禮,我估計她及笄禮前後就會冊封指婚,我少不得要去露臉。”
“大表姐真的會答應下嫁高繹麼?”嘉桐很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