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漣仰頭望著他, 謝曉清坦然回視, 毫不畏怯……但淩漣卻能感知到他掩藏在表麵下的忐忑心緒。
每一個霎眼間, 這忐忑都要加重幾分。修道之人的心髒跳動得極輕極慢, 淩漣卻幾乎能聽到他心髒躍動的聲音了。
這件事, 其實根本無需考慮, 片刻後淩漣便微微一笑, 道:“如此也好。”
他先抬手撫了一下蒲團邊的傳訊蓮燈,知會了掌門一句,便站起了身來。
“走吧。”他道。
謝曉清自從聽到他的答話, 便是一震,神色恍惚地用目光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一副混混沌沌的模樣。見淩漣往外間走去, 才猛地回神, 跟了上來,伸手將他扶住。
“去哪裏?”謝曉清問。
“自然是去見掌門, 你師父靜海真人不在宗門, 否則還要拜見一下他。”淩漣瞧了他一眼, 笑道。
出了洞府, 兩人便往瀛洲派主峰飛遁而去。下方是巍峨深秀的群山, 修士們的各色遁光在山間飛掠, 亦有仙鶴悠然而飛,很快被他們拋在身後。
謝曉清已沉默了許久,似乎在考慮著什麼事情, 忽而又開口道:“我們見過掌門後, 道侶大典是不是……也要好好準備一番?”
“隻是掛個名號,就不必大費周章了。”淩漣道。
“……是。”謝曉清眼神黯淡了一下,又不做聲了。
瀛洲派主殿之中,陳洪長老正向掌門卓陽暉講述此行在北原福地中的經過,和他同行的崔真就站在他身側。
留在宗門內的元嬰長老,此刻也都分列大殿兩旁,能聽到有關隱秘福地的情報,他們自然不會錯過。
坐在上首的卓陽暉忽而眼神一動,伸手感知了一下從傳訊靈器傳來的靈力波動,而後抬手打斷了陳洪,笑道:“我瀛洲派內又有一樁喜事了。”
喜事?眾人麵麵相覷,低聲議論起來。
瀛洲派門人眾多,也常有門內弟子互相結為道侶,但讓卓掌門鄭重其事地說出來的,必定不是普通弟子。莫非是哪個在外雲遊的長老,新帶了道侶回來?
片刻之後,就有兩人一齊進入了殿中。
眾人紛紛轉眼望去,竟是客座長老和玉,和剛剛晉升元嬰長老的王清。
如陳洪所說,和玉果然是一副傷勢甚重、氣息衰弱的模樣,行動間還需人攙扶,但見他白衣若雪,神態瀟灑,仍不改一派出塵風姿。
兩人向掌門行了禮,又向殿中長老們打過招呼。
卓陽暉笑道:“乍聞這一消息,我還真有些意外,不過,確是可喜可賀!”
對瀛洲派而言,自然是好事一樁。不同於本門培養起來的長老,一旦脫離就是背叛師門,和玉卻是客座長老,帶一個“客”字,便能隨時卸任離去。如今他與門內弟子結為道侶,與本門的聯係,就又深了一層,自然也會為本門多費點心思。
淩漣也微微一笑:“我與他相識不久,卻情投意合,今日結為道侶,就請卓掌門為我們主持儀式了。正巧長老們都在此,也勞煩諸位為我們做個見證。”
他身旁的謝曉清忽而轉頭看了他一眼,又默然地回過頭去。
真的是他倆要行喜事?別人倒也罷了,陳洪長老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心裏,不由對謝曉清又高看了一眼。
與和玉曖昧不清,也算不上什麼,和玉此人素有風流多情之名,但能讓他答應結為道侶,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這個王清,看來還有些他所看不到的優點。
旁人則心中暗想,這個名叫王清的新晉長老,去了一趟福地回來就從金丹晉升了元嬰,進階如此飛快,說不定就是雙修之術的功勞……可惜,和玉長老這樣的道侶,卻是萬般難求,看他身體虛弱,也難說有沒有遭受采補的緣故。
在諸位長老的見證下,卓陽暉為他們簡單舉行了儀式。
眾人都發覺,除了必須開口說上一兩句的時候,王清始終一言不發。與溫柔含笑的和玉相比,他臉上卻沒有半分喜悅之色,反而一直凝重得很。
要說他是被強迫來的,倒也不像,和玉長老又何須強迫他人結成道侶?他的目光,也時常凝注在和玉身上,眼中的情意,卻也是不容錯認的。
他這副模樣,可能隻是沒曆過這種場麵,太過緊張吧,眾人猜想。
儀式完畢,卓陽暉又問起:“你們打算何日舉辦大典?”
“一切從簡,大典就不必辦了。稍後我會勞煩庶務堂替我們準備禮物,門派內每人送上一份薄禮,開支就記在我的名下。”仍是和玉開口道。兩人之中似乎都是由他出麵,拿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