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 / 2)

槐樹莊今夜的天空依然群星閃爍,夜空下的槐樹莊更是繁星點點,各家平時舍不得點亮的油燈今夜都明亮亮的,小小的油燈照亮著清掃一新的茅屋,透過蒙著塑料紙的木格窗戶,透過土坯牆的狹小裂縫,燈光飄灑在庭院的角落裏,照亮著窗外有限的夜空,呼應著天空中閃爍的明星。

年夜飯後的村民們意猶未盡,打著飽嗝,帶著笑臉,圍坐在油燈下,或圍坐在火盆邊。老年人談論著先前的傳說,或說著山裏人喜聞樂道的陳年往事。年輕人說著新年的美好,夢想著新一年美好的希望。娃娃們依然天真爛漫,仿佛這美好的新年特為他們定做似的,在燈光下,在火堆旁,在大人中間,歡快的唱著,嬉鬧著。望著幸福快樂的一家人,年輕的爹媽自豪暢快,年老的爺爺奶奶悠然自得,為和睦的一家人感到高興,為後繼有人而感到欣慰。

除夕夜舉國同慶,合家同歡。此時,張金貴的堂屋內卻另有一番風景。槐樹莊有頭麵的人物們先後走進了張金貴的堂屋,如今,張金貴的堂屋內已是高朋滿座。人們依次圍坐在堂屋正中的八仙桌前麵,抽著雪白的香煙,相互客套的問候著,祝福著。八仙桌上馬燈的燈芯拔的大大的,明亮的燈光映照著堂屋內四壁的整潔與輝煌,映照著八仙桌上漸已上齊的宴席,也照亮著在座的每一位賓朋開心的笑臉。

在座的除張會卿外,基本是村上的領導,村委的幾個幹部,各生產隊的隊長,當然,還有我們小學校的張現偉張校長。領導們今夜相聚雖特殊,但並非偶然,這也是我們槐樹莊多少年來形成的不成文的慣例。每逢除夕夜,村裏的大小領導們便會相聚一處,以小酒代言,總結過去,同時也展望未來,共慶一年的收獲,共慶美好的明天。隻不過往年比較簡單罷了,頂多兩個酸白菜,兩碟子花生米,一瓶小酒而已。

今天卻不同了,八仙桌上的菜肴已上齊八盤,而且不重樣子,有幾個菜在座的隊長們也未必聽說過。說也真的,除了張金貴哥倆和張校長外,在座的幾位的確沒幾個能叫上菜名字的。瞧瞧這排場,真個開了眼了。

白菜蘿卜咱們見的多了,海帶粉絲每年春節家裏也常備,豬肝牛肉雖不常吃,但也並不新奇,瞧瞧,那一盤啥東西,雞蛋的形狀,卻還沒咱紅棗大,皮上還長滿了黑斑點,鳥蛋嗎?不會吧,鳥蛋也能上宴席?真的奇了怪了。再瞧那一盤,顏色黃黃的,咋看像咱西小河邊上長出的金針,卻為啥又都長著個蘑菇形狀的小腦袋?這又是啥東西?這也能吃?在座的小領導們睜大眼睛觀望著,猜想著。

“張書記,那叫個啥?”劉會計真的憋不住了。

“沒見過?”張會卿很是得意。

“沒,沒。”

“先嚐一個”張會卿用筷子夾起一個送到了劉會計的麵前。

“你不說,我還真感覺滲得慌,先說了再吃。”劉柱子笑著向後移動著身子。

“哈哈,瞧你那出息,我能害了你。”張會卿回手把那鳥蛋一樣的東西放到了左手裏,然後,放下了筷子,用雙手剝開了薄薄的蛋殼,接著把那鳥蛋高高舉了起來,那動作幹脆,利落。

“這是咱老家土生土長的寶貝東西。鵪鶉,見過吧。”張會卿站了起來:“這就是鵪鶉蛋,形雖小,但吃起來比雞蛋更有味。在城裏貴著呢!不信大家嚐嚐。”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真是鳥蛋呀,城裏人可真能享受,我們雞蛋還沒吃上,你們卻又吃上鳥蛋了,難以想象。在劉柱子的帶領下,在座的每人各自拿起了一顆鵪鶉蛋,然後,細細的品嚐起來。

“嗯,好吃,好吃。”

“不一樣。”

“真的不一樣。”

在座的幾位連連稱讚,間或不停的嚼著舌頭,細細的品嚐著口中剩餘鵪鶉蛋的滋味。

“真沒想到,山娃們玩的小家夥竟然也有如此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