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隨著人們的歡笑聲悄悄走動著,眨眼間已是初五。槐樹莊的初五和大年初一沒什麼兩樣,大早上照樣鞭炮齊鳴,人們像以往一樣悠閑,或在自家的火堆邊暖手腳,或兩三個一群在殘雪滿地的大街上散步。
雖說已是正月初五,李老太太的精神狀態卻沒有絲毫改變,老太太感覺喉嚨裏更加難受了,不僅僅隻是飯菜難以下咽,而且整日咳嗽個不停,有時還感覺嘔吐狀。這可急壞了李老漢一家,然而卻不知如何是好。雖說還是大年下,李老漢再也沒了過年的好心情。李老漢著急的在自家的小院內走來走去,這是咋了?這究竟是咋的了?李老漢問著自己,大過節的,我這又是哪炷香沒有燒到,待罪哪位老爺了?沒啊?根他娘這是咋的了?李老漢自認為沒有及時去找神婆先生,老太太著魔厲害了,不是嗎?,好端端頭不熱身不痛的咋就出了這個奇怪的毛病。得想個法子,是的,得想個法子。
“根生,根生。”李老漢在小院內喊叫著。
“來了。”根生應聲從屋內走了出來:“咋了爹?”
“去叫一下你彩鳳嬸,叫她給你媽看看,老這樣不行。”
“爹,咱還是去公社吧,我媽那是病,彩鳳嬸不行的。”
“啥病?頭不熱身子不疼的,我比你清楚。要不叫你媳婦去好了,老這樣不行。”
剛好蘭子從屋裏走了出來,聽公公這麼一說,便把話接了過來:“爹,大破五的,人家彩鳳嬸會來嗎,下午再說吧。根說的也對,到時看看,不行還得去醫院。”
李老漢沒了言語,是啊,大過節的,他嬸子肯來嗎?去邪要攔災的啊,就是上醫院,醫院能找著個大夫?李老漢取下了肩上的煙袋,滿上了一鍋煙絲,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行,那下午再說吧,別忘了叫你嬸子。”
李老漢轉身回堂屋去了,院內留下了根生小兩口,無奈的小兩口相視了片刻,誰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是啊,老太太有病誰不急啊,誰叫這是大年下呢?窮鄉僻壤的,上哪能找個能給老娘看病的大夫呢?無奈,小兩口也一塊回自己的小屋去了。
根生的小屋內是特色的鄉村擺設,土牆壁的一半貼著過了時的廢報紙,緊挨裏邊的牆壁是一張老式的雙人床,當然,床裏邊的牆上還有幾張當年結婚時從鎮上買來的漂亮年畫,床邊是一個深紅色的大木箱子,蒙著塑料布的窗戶前是一張深紅色的木桌子,桌子和箱子是蘭子當年的嫁妝,也是蘭子的全部家當,蘭子視這兩件家具如珍寶,雖說曆經幾年,但漆色鮮亮如初,一塵不染,這當然也是蘭子的功勞。
兩個小家夥依然在被窩裏躺著,瞪著大大的眼睛,望著剛剛走進來的爸媽,小孩子還不懂家裏發生的一切,隻感覺他老爸的表情不對,於是,強強隻是在被窩裏靜靜的觀望著。小家夥卻不管這一切,看見媽媽進來便嚷了起來:“媽媽,餓。”
“閉上嘴,煩死了。”根生沒好氣的來到床邊。
小家夥沒見過這陣勢,哇的一下嚎了起來,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蘭子見狀連忙也來到了床邊,哄起了哭鬧的孩子,一邊還埋怨著根生:“瞧你,娃咋你了,瞧你凶的。乖孩子,不哭,媽給你拿好吃的。”
“還有我呢。”強強悄悄的告訴著媽媽。
“不行,得找個醫生。”根生仿佛在自言自語,反複的重複著:“得找個醫生。”
“是啊,可上哪找啊,正是年下。”
“是啊。”根生在床邊坐了下來。
“要不先叫一下彩鳳嬸。”
“那是迷信,你也信那一套。”
“有啥法子,正好爹有這想法,或許有用。”
“但願吧。”根生重新從床邊站了起來,帶著滿臉的憂愁開始在狹小的小屋內來回走動起來。
窗外遠處還不時會傳來幾聲劈劈啪啪的鞭炮聲,根生的小屋內卻依然寂靜,根生在屋內來回走動著,蘭子還在床邊哄著孩子,各自都默不作聲,想著自己的心事。過年本來是個高高興興的事,老太太的病卻讓全家人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明天就是初六了,根生還得回廠裏報道,根生要走了,家裏可怎麼辦呢?
“他爹,明天走嗎?”
“咋走啊,媽的病還沒著落。”根生依然耷拉著腦袋。
“不走行嗎?”
“不行啊,初六廠裏要檢修,沒我不行的,不去會受處分的。”
“那咋辦?”蘭子瞪起了大眼睛。
“沒辦法。”李根生苦笑著說。
是的,根生的確沒什麼好辦法,每當這時候家裏就不該沒有他李根生。在李老漢眼裏,他是老李家的頂梁柱,他能掃除老李頭頭頂的烏雲,使老李家有一片靚麗的藍天。可對於縣農機廠來說,開工的當天若沒有李根生也是萬萬不行的,他是機修車間的班長,他掌控者機修車間的鑰匙,再說他李根生還是一名優秀的老技工,好多設備非他親自檢修不可,沒有他,我想農機廠的廠長會發瘋的。
李根生不知該怎麼辦是好,他在廠子和家之間做著艱難的選擇。沒辦法,他隻好信命了,他希望有會奇跡出現,希望神靈真的能幫他老娘除去災禍,使他老娘健康如初。還能有別的更好的法子嗎?沒有,至少當時沒有。這樣想著,李根生一人走出了家門,向楊彩鳳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