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兩個星期前。
第一次進入地下城的人都會被這裏的構造給震驚到,更不用說像費因這種自小沒體驗過艱苦環境的人魚。
跟陶一冉分開的第二個夜晚,已經從各個心理層麵敲擊出這個人魚不會背叛他們,紀雲織帶著費因去了地下城。
他的動因非常簡單,他要讓這個混血人魚去見見那個同樣是混血的人魚嬰兒。他深信,看到混血嬰兒後,這個單純又容易被打動的人魚會更加堅定地站在“代表正義”的這一邊。
費因的反應也證實了他的想法,在看到這個活力十足,又絕絕對對是重種人魚的小嬰兒後,小人魚激動得甚至主動抓著紀雲織問:“我能做什麼?我可以幫著你們一起改變這個世界麼?”
改變世界?一個亞種人,一個被改造過的流氓,一個被追殺的人魚,一起改變這個可惡的世界?嗬,多麼偉大而又飄渺的夢想,紀雲織在心裏自嘲。
但從某個方麵來說,他們做的選擇又確實是在改變這個世界。
即使嶸玄還在執著於報複,他還在記恨著人類,陶一冉依然沒心沒肺。
看到重種的同類居然毫無心理障礙地接受了他們這種特殊的夫妻,人魚妻子同樣非常激動,在她看來,隻要多一個同族接受他們,即使他們這輩子都無法走出地下城,他們的後代也會多一分回歸大海的可能。
紀雲織看著兩個差點抱頭痛哭的重種人魚,頓時明白陶一冉所說的庇護對這些其實毫無歸屬感的家庭來說是多麼重要。
從地下城出來,費因眼睛還略有紅腫,紀雲織遞給他一塊沾了水的手帕,比他還要高大些的小人魚不好意思地接過,訥訥地說:“你真冷靜。”
紀雲織莫名其妙:“又不是我的親朋戚友,我幹嘛要激動?”
“……不,我的意思是,你一直都很冷靜。我以前見過你,你一直都是這樣。陶一冉他是仗著自己有實力,才什麼都不怕,但你好像哪怕知道情況不對也很鎮靜。”費因有些羨慕地說,“我也不強大,但估計還是學不來你這種鎮定。”
“你是人魚,並且未成年,”紀雲織翻了個白眼,“拿來跟一個手無抓雞之力的亞種人比,不覺得丟人麼?說實話,你這樣自卑膽小的家夥,如果不是你還未成年,我真不知道陶一冉把你這樣沒用的人魚招攬進來做什麼?”
被人這樣嫌棄,費因卻沒有生氣。他從出生到現在就一直被別的人魚嘲笑到長大,即使眼前是個一掐就能掐死的亞種人,他也能承受得住這樣的嘲諷。
其實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個人魚至少在忍耐力上還是挺出眾的。
“我不是什麼都不行,隻是,我不願傷害別人,”費因低下頭,因為麵對著一個並不是那麼強勢,又看起來相當柔弱的人類,憋在心底的話終於慢慢掏出來,“那些看不起我的,從來不屑對我動手的,都是些沒有傷害過我的家夥,所以我才不想反擊……你別笑,是真的,”他有些鬱悶,“但是真的傷害了我的人類,我那時候的身體條件又打不贏……”
紀雲織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費因更加委屈:“我真的不弱,我怎麼樣也是有一半純種血液的人魚,普通重種其實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哦。”
“你就是不信!”小人魚含淚控訴。
“連陶一冉都打不過?”
“……我是真的不想跟他動手。”小人魚想到那個卑鄙無恥的人類,就委屈得很。
紀雲織挑眉:“你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典型。這輩子根本就沒有需要保護的人,隻要沒有傷害你的事情,你就一輩子得過且過,是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