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大新聞！你聽人說了沒有？真是出味呢。”在鎮中學，政教主任裘大龍和伍晶生是師範的同學，平素也走得比較近，許多時候有什麼話、有什麼事都是第一個告訴對方。剛才裘大龍看見伍晶生從校門口走進來，就忍不住招呼他，向他披露了一則關乎“鄺派”的最新內幕消息。裘大龍言之鑿鑿地說，就在教育局正式宣布牛興隆擔任新一屆雙龍鎮中心校校長的前兩天，鄺派的那些校長們聚在一起開了個短會，已經提前慶祝他們的勝利，並進行人事安排了。他們認定鄺子清當這個中心校的校長已然是板上釘釘的事，十拿九穩，就差稍後一天的宣布了。鄺子清自己也做好了接班的準備，因為幾經較量，他終於挫敗了來自陶派的最強勁的競爭對手胡亞軍，成了雙龍鎮中心校新校長的不二人選。誰知臨到最後，竟然殺出牛興隆這匹黑馬來，使得他和他的支持者都措手不及。而且，一切對他有利的形勢都急轉直下，據說是縣委縣政府那邊有主要領導打招呼，要求這次改選中心校班子的主要負責人時，全縣一盤棋，優先考慮抓業務的副校長。在原來的班子中，鄺子清是人事副校長，牛興隆是業務副校長。上頭的意思就像禿子頭上的虱子擺在那，再也清楚明白不過。鄺子清傻眼了，他那些嘍羅也掉了鬥桶底，成了無頭蒼蠅，到處亂竄。個別人還做好了另投主子的準備。悲哀啊！你曉得別人如何臭鄺子清嗎？說他是“人到四十七，正好搬電器”。我看他是自作自受，老大的位子還沒到手，就擺起了當老大的譜。結果鬧出天大一個笑話！
接下來，裘大龍還向伍晶生透露了星期天上午，縣教育局的人事副局長親自出馬，帶著人事股長一班人，早早來到雙龍鎮，召開全鎮主任級以上幹部緊急會議的內幕。他說，在這會上，先由人事股的柳股長說明了臨時召開這個會議的重要性和主要議程，然後主管人事的鄭副局長開始做導向發言。鄭說，教育局黨委一班人和章士民局長都非常重視這次雙龍鎮中心校的班子改選，為此，特別推出了兩個候選人，一個是原班子中主管人事的鄺子清同誌，一個是原班子中主管業務的牛興隆同誌。鄭說，鄺子清同誌在擔任雙龍鎮人事副校長期間，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特別是在協調各方麵的關係上，取得了相當突出的成績，所以局領導都一致同意鄺子清同誌參加這次中心校校長的競選。鄭介紹完鄺子清，又開始推介牛興隆。他說，牛興隆同誌大家也都非常熟悉，業務能力強，不論是擔任鎮中學校長還是中心校業務校長期間，都能團結和帶領一班人，進行開拓性的工作，所取得的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說到這，鄭副局長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話鋒一轉，說出一番令我們在座各位都心領神會的場麵話來。當領導的就是會說話，懂得說話的藝術。他說，隨著新課程改革的深化，像雙龍鎮這樣一個教育大鎮、強鎮，更需要一位懂業務的來領頭，帶領老師們認真教學，開展教研教改，全麵提高教育教學質量。鄭副局長的話說到這個份上，隻有木腦殼才聽不出話裏的意思。在接下來的民意測驗裏，自然是一邊倒，連鄺派外圍的那些人也紛紛投了牛興隆的票。因為傻瓜蛋都知道那隻不過是走走過場，以示民主、尊重民意。
兩人正說得起勁，辦公室的樊主任邁著方步走了過來。裘大龍便收住話頭，衝樊主任道，樊黑，來一支“晚稻米”吧。樊黑是樊主任的綽號，聽著帶點江湖的味道，其實是圈子內幾個同事對他的敬稱，因為樊主任年輕時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衝勁，做什麼都不服輸。“晚稻米”則是煙民們的暗語，指檔次較高的香煙。樊主任也不客氣，伸手接過裘大龍遞給他的那支藍蒂巴芙蓉王，掏出打火機點燃，猛吸了一口。待韻足味後，才不懷好意地盤問道，你老實交代，又在哪裏受賄了？裘大龍故作神秘，說昨晚紫金花學校的校長賈斌和鎮政府的幾個人在錦源喝花酒，叫他碰上了，賈斌就硬塞給他兩包軟盒子芙蓉王。樊主任聽了，眼前一亮，不容置否的說，那你分小半包給我。裘大龍反詰著我憑什麼道理分你小半包，一隻手早摁住了自己左邊的褲袋。見樊主任真的躥過來搶，便討饒到，我怕了你這個樊黑。說著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不緊不慢地從褲兜裏掏出半包煙來，丟給樊主任。樊主任接過來，點了點，煙盒裏還真有七八根清一色的“晚稻米”。這下，他倒在心裏犯嘀咕了，這裘大龍今天怎麼啦？一下子變得如此大方、爽快？不過，到口的食他樊某人是不會輕易吐出來的，管他再耍什麼鬼花樣！樊主任這樣尋思著，自寬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