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胡亞軍的不快樂(1 / 2)

說到胡亞軍主政雙龍鎮中學這幾年的情況,伍晶生倒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和看法。一則是他在鎮中學呆了這麼多年,加上他善於觀察和思考,對前後幾任校長的行事風格都有比較透徹的了解。一則,他不像裘大龍一樣與幾任校長有私人恩怨,看問題容易受個人情緒的影響和左右。還有一點,他對教育本質的思考與探索比雙龍鎮教育界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深刻。在他認為,胡亞軍重返鎮中學當校長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依胡亞軍的性格、誌趣,他是不適宜於做鎮中學這樣一所時刻都處在風口浪尖的所謂窗口學校的領頭人的。真正了解和熟悉胡亞軍秉性的人都知道,他坐不住,做事沒有耐性;他怕吃苦,凡事想著如何輕鬆;他怕事,不敢拿頭上的烏紗做賭注。他的人生哲學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他信奉小心駛得萬年船。

既然胡亞軍是個小心謹慎之人,為什麼又會做出如此不明智的選擇呢?這就得從他與陶三飛的關係與淵源說起了。前麵已有兩處提到胡、陶兩人的關係,細心的讀者從中都能揣度出,胡是陶的得力幹將,是陶派推出的競爭雙龍鎮中心校頭把交椅的一號人物。陶三飛主政雙龍鎮教育長達九年,培植和提拔的親信自然不在少數。最後,他之所以選擇胡亞軍作自己的接班人人選,並力挺胡亞軍,與鄺子清等人競爭,也是有他的考量的。一方麵,陶喜歡胡的絕對忠誠與服從。九年前,陶挫敗競爭對手回雙龍鎮當聯校長,開始啟用胡亞軍。他先任命胡為那所薄弱中學泉窟中學的校長,然後又調他回城區擔任紫金花學校——一所九年製完全學校的校長。接下來,雙龍鎮聯校改製,衍變成新的雙龍鎮中心學校,其實換湯不換藥,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衙門。陶三飛趁此機會,就把胡亞軍提拔到了自己身邊擔任辦公室主任。兩年後,中心校班子成員換屆,原中心校班子成員、鎮中學校長牛興隆接替到齡的舒校長主管業務,在陶的極力攛掇和授意下,胡亞軍以中心校副校長的身份走進了鎮中學的大門。九年來,胡亞軍每到一處,對陶三飛的指示都是不折不扣地執行,深得陶的器重與信任。另一方麵,陶之所以啟用胡,並一而再再而三地委以重任,還帶有一層報恩的意思在裏麵。中國人講究的是投桃報李。三十年前,陶三飛自己剛出道時,也得到了一個老校長的器重和提拔。這個老校長就是胡亞軍的父親。在雙龍鎮,有很多教師不喜歡陶三飛的飛揚跋扈與膽大妄為,但對他懂得報答知遇之恩的這份情誼還是滿欣賞的。不過,也有人認為,陶三飛這樣做,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以更好地保護自己的既得利益。他明知道鎮中學是個是非之地,人心不齊,各種關係錯綜複雜,卻非得將胡亞軍這麼一個謹小慎微、明哲保身之人放到這裏來。殊不知牛興隆在鎮中學經營數年,穩打穩紮,知根知底,也深感力不從心,遂萌生退意,及時抽身,去頂了個相對輕鬆、安穩的差事。

胡亞軍在鎮中學的這兩年多,是他從教二十多年來,特別是他當校長這些年來最不快樂的一段日子。他自己都好幾次在一些比較私人化的圈子裏提到過這種感覺。他說,有時候一睜開眼,就感到壓抑。晚上也睡不安穩,還經常失眠。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心裏裝不下芝麻大的一點小事,一有事,他就焦躁不安,非得找人發泄了不可。譬如有一次,省教科院的兩個專家來校進行實驗學校的年度評估,教務處的何凱歌和當時的教務員梁輝看著於己無關,就沒有參加。結果評估的專家一走,胡亞軍就把何、梁兩個找去狠狠地尅了一頓。梁輝辯解道,當時他有課,也看沒他什麼事,所以才沒參加。胡亞軍端的把臉一放,訓斥道:你不要跟我說客觀原因,省裏的專家來檢查,這麼大一件事,你們教務處通共三個人,竟然有兩個人不參加,像話嗎?你們給我記住,檢查壓倒一切!以後不允許再發生這種情況。曉得有檢查,早點把課安排好。其實,那次專家對學校的彙報挺滿意的,也沒在意誰參加沒參加。就是胡自己心裏不痛快,覺得何、梁他們兩個把他的話當作了耳旁風。所以,他事後非得找他們兩個發泄一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