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卻說陳建輝獨自一人趕路,當日下午便已到達蘇州城的作為繁華的碼頭處。“聽娘說,若是行水路蘇州城到京城足足有三千裏,也不知這船需行得多少時日,既要瞧著時間,有不能花銷的太大,著實讓人為難啊。”陳建輝摸著懷中母親給的盤纏,心中暗暗想著。
“呦,這位小哥,要坐船不?”一個船家見陳建輝走來,上前問道。
“啊,這位兄台,敢問您這船去得京城麼?”
這船家一聽說來客要去往京城,稍微打量了一下陳建輝,頓時殷勤起來,笑著說:“原來公子是要去京城啊…沒錯,我這京城往來多少回了,自然是熟著呢。看您儀表堂堂,一副書生模樣,定是大家出身,在下也不多要您,二十兩銀子,如何?”
陳建輝聽說這船家竟然一張口就要這麼多,不禁微微皺眉。那船家見了,自覺心虛,自以為價抬高了被來人發現了,趕忙改口道:“哎呀,公子,若是你嫌二十兩多了,咱就少留你寫,十八…額..不,十六兩,反正我在這停著也沒有可謀生的活計,不如在年前往返這一趟。”
“嗯,也好…不知到京城要多少時日啊?”
那船家聽了,拍了拍胸脯,說道:“哈哈,也不是咱跟你吹噓啊,這整個蘇州城,咱的船不敢說是最快的,也絕對是數得上號的,我老張在這這麼些年了,誰不說咱好啊,今兒是十月二十,若是天氣都好的話,您這臘八粥能在京城喝上了。”
陳建輝聽了,心想,這快的船遇到好天氣還要行一個多月,那慢的豈不是更甚?罷了罷了,看這船也不錯,就是這家吧。於是說道:“船家,咱就坐你這船了。”
船家見生意定下來了,趕緊招呼陳建輝:“公子,來,到裏麵艙中歇息歇息吧,咱這就出發了。”
二人一船沿著京杭大運河一路北上,雖說有時候會在周遭拉來幾個進程趕路的,不過三兩日便離去了,但更多時候隻有這船家老張和陳建輝二人,幾日下來,二人已是漸漸熟絡,不見開始那般生分。
這日清晨,老張趁著天氣清爽,掌帆握舵,一隻白帆遊行在寬廣的河麵之上,頭上天高雲淡,腳下碧波粼粼,心情大好,不禁哼起了小曲。回過頭看去,卻發現陳建輝一人呆呆的坐在船艙裏,嘴裏不時來輕輕歎氣。
老張見了他一路上經常這幅模樣,想必是有什麼心事,怎奈何又忍耐不住,於是試探的問道:“陳公子,可是有什麼心事麼?你看這也就咱二人,若是能說的出的,與咱說道說道,咱老張雖說沒讀過啥書,但是也明白清理,當然,要是你不想說的話,就權當我沒問過這話就是了。”
“張老哥,你就別再叫我什麼公子了。”陳建輝又是歎了一口氣,自船艙之中走了出來,坐在老張的身邊,雙眼就那麼緊緊盯著流過的河水,說道:“若是沒有那些豺狼的覬覦之心,或許我也是個公子哥了吧。”
那船家老張聽著陳建輝一會不是又是的話,弄得一頭霧水,迷惑不解的看著陳建輝。陳建輝似是注意到了,便向老張說起了這幾年來家中的變故,從父親白手起家一直說到五年來母子二人相依為命。說到傷心處,哽咽不語,隻是用衣袖掩麵痛哭,老張也是眼眶泛紅,輕輕的拍拍陳建輝的肩膀。
微風推著小船徐徐前行,船尾在水麵上劃開兩道水紋,不時有幾隻沙鷗在桅杆上歇歇腳。就這樣不知不覺行了一上午,陳建輝和老張二人坐在船頭,都是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老張看了看陳建輝,說:“兄弟,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老哥聽了你的境遇,心裏也是很不快活,也知道你更難受,但是你是個男人,要拿出點誌氣來,整日想著這些傷心的事,你這趟京城呀,去不去倒是無所謂了。”陳建輝聽了這話,不再低頭,隻是有些茫然的看著老張。老張望了望天空,又繼續說道:“你既然已經跟你娘說過,要考取功名,好生孝敬她,就要說到做到。做個有誌氣的好男兒,別灰心喪氣,在老哥心中,你就比那英雄帖上什麼狗屁道人、掌門們還要英雄千萬倍。”說完,將那寬厚的手掌拍在陳建輝肩上,也不再多說什麼,便是起身去駕船去了。
陳建輝心中反反複複在回味著方才老張對他說的這些話,雖然說的直白通俗了些,卻也都在理,又想著五年前對母親的保證,還有臨行前的決心,他原本灰暗的眸子中又閃起了亮光,雙拳緊緊的握著,然後扶著舢板站了起來,仰天大嘯道:“啊————我陳建輝不要這種鬼生活,我要做人上人,我要做一個英雄!”
這一聲大叫,竟是把遠處岸邊蘆葦叢裏棲息的水鳥都驚了起來。老張在後頭駕著船,看著一輪紅日之下,陳建輝張開雙臂,仰天長叫,點了點頭,微笑著又繼續掌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