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型治療儀,作為未來文明對鄭雲起的第一道洗禮,牢牢地烙印在他的心底。
給鄭雲起治療的女人,如同他所猜想的那樣,是他新皮囊的監護人。鄭雲起跟著女人回了家,他們的家,就是鄭雲起之前所看到的低矮平房之一。
平房的內部麵積很窄,大約隻有四十平米,裏麵有完整的兩套生活設施設備,涇渭分明地擺在平房兩側,隻有洗浴間、政府統一配備的食物運輸槽,以及機器人管家,這三樣東西是共用的。冷冰冰的,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家。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沒有血緣關係。
鄭雲起已經來到這個世界有半個月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他沒有踏出平房一步,也沒和女人有過任何語言交流。雖然沒有交流,但總是女人女人地稱呼別人不太禮貌,所以鄭雲起給女人起了個外號,就用她鮮明的膚色‘古銅’來稱呼她。
和鄭雲起的死宅不同,古銅很忙,她每天一大早帶著武裝出門,晚上帶著滿身疲憊,雙手空空地回來。鄭雲起偶爾能從她身上嗅到血腥味,但是因為治療儀的功能太強大,鄭雲起也猜不透,這血腥味的來源,到底是古銅,還是她的敵人。
兩人互相不聞不問地生活在同一屋簷下,這種共同生活的方式雖然有些奇怪,但整體也還算和諧。
鄭雲起很感謝他的新皮囊,五歲,正好是兒童啟蒙的年紀,無需他多費心,機器人管家每天都會自動連接光腦,為他安排課程。鄭雲起迫切地想要了解這個世界,沒有聽說讀寫的能力,給再多再全麵的資料他也是白搭,所以鄭雲起很幹脆地舍棄了其他所有的課程,隻專注於聽說讀寫。
每天連續十二小時自虐式的學習,堅持了整整十五天,鄭雲起對自己很有信心,隻要再過一段時間,他就可以把三分之二的課程時間安排到別的課上麵去了。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六天,鄭雲起依舊雷打不動地對著光腦的4d影像學習,一直到傍晚時分。食物運輸槽的食物送達聲還沒響,這表示他還可以再多學一段時間,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嘭!平房的門被人從外麵撞開,門板轉了一百八十度,狠狠地撞在牆上發出巨響。
古銅很愛惜這個家,她絕不會用這麼粗暴的方式開門,鄭雲起轉頭看去,一個比古銅高出一頭、體型幾乎是她兩倍的壯漢,正摟著古銅走進屋。那個壯漢摟著古銅的手很不老實,直接摸進古銅的上衣裏,另一隻手把門甩上之後,火急火燎地要往古銅褲子裏伸。
古銅連忙攔開他的手,在壯漢耳邊哀求道:“等等,孩子還在……”聲音就像嗚咽的小奶貓。
“孩子?”壯漢這才注意到,屋裏除了他倆以外,還有安靜地坐在光腦前的鄭雲起。“這不是整天想著要逃跑的問題兒麼,你怎麼把他領回來了?”
不等古銅回答,壯漢又說道,“算了,你們女亞人就是喜歡收養孩子,你愛養就養著吧。”
壯漢低下頭,用厚厚的舌苔舔著古銅的耳廓,陰沉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鄭雲起,“小鬼,滾到外麵守門,聽我是怎麼幹.你媽的。要是敢逃跑,我就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鄭雲起對壯漢的話充耳不聞,他隻是看著古銅,等待她發話。古銅強忍著惡心感,輕輕地對鄭雲起說了一句,“出去吧。”
這是十六天以來,古銅對鄭雲起說的第一句話。鄭雲起斂眉,他尊重古銅的選擇。
鄭雲起跳下椅子,從古銅和壯漢身邊經過,走出宅居了十六天的平房。剛出屋,鄭雲起就看到好幾個熟悉的麵孔,居然是他剛到這個世界時教訓過的那幾個小孩,一二三四五,一個都不少,正圍成一圈,蹲在他和古銅的家門口抽煙。
也許是鄭雲起上次太手下留情了,讓這些人好了傷疤忘了疼。為首的黃毛,兩邊耳朵上都打了十多個耳釘,鼻環、唇環也不缺,他叼著煙,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踱步到鄭雲起麵前,深吸一口煙,噴了鄭雲起滿臉,“哈!原來老爹今天玩的女人是你媽啊!”
這副極品人渣的模樣,如果不是鄭雲起親眼所見,他根本不相信這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鄭雲起原本就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地方的社會關係有些畸形,今天發生的事,讓他愈發迫切地想要了解這個世界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