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把靜夜扶起:“你哭什麼呢?璟回來了,不是該高興嗎?”
幾日前,也不知道誰號啕大哭了半個時辰。璟瞅了小夭一眼,手握成拳,掩在唇畔微微咳嗽一聲,擋去了笑意。
璟問胡珍:“瑱兒可好?”
“好,很好!”胡珍將塗山瑱當上族長後的事講了一遍,最後說道:“族長雖然是篌公子和防風意映的兒子,可大概因為他一直受公子教導,我觀察他行事頗有公子的風範,肯定會是一位好族長。”
靜夜這會兒已經平靜,補充道:“本來我們不打算告訴他公子因何失蹤,但人多嘴雜,總免不了有人在他麵前說,與其讓他胡亂猜測,不如告訴他事實。我和胡珍商量後,把防風意映留下的信提前交給了他,將一切都如實告訴了族長。族長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後,難受了好一段日子,我擔心他恨公子,沒想到他說‘是伯伯和娘親做錯了’,還說‘如果不是為了來看我,爹爹不會失蹤’。直到現在,族長依舊不肯叫篌公子爹爹,一直稱呼他伯伯,稱呼公子是爹爹。”
璟說:“人死萬事空。你們平時多找機會,給他講講大哥少時的事,也多講講我們兄弟沒有反目前的往事,讓他明白大哥所作所為也是事出有因,是他的奶奶先做錯了事。”
靜夜本來深恨篌,壓根兒不願提他,可現在璟平安歸來,她的恨淡了,應道:“奴婢明白。”
胡珍聽出了璟的言外之意,問道:“為什麼不是公子講給族長聽?難道公子要離開青丘?”
璟微微一笑,道:“今夜是專程來和你們告別。”
靜夜的眼淚又要出來,胡珍問:“公子想去哪裏?”
璟看著小夭,笑道:“小夭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胡珍想說什麼,可如今塗山氏一切安穩,瑱也可堪大任……想到璟和小夭一路走來的艱難痛苦,胡珍將一切挽留的話都吞了回去。
璟把兩枚玉簡遞給胡珍:“一封信交給瑱兒,一封信交給長老。”
胡珍仔細收好:“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守護族長平安長大。”
璟拉著小夭的手站起。
靜夜哭著說:“公子,你……你……”
璟笑道:“都已經嫁人了,怎麼還這麼愛哭?胡珍,快勸勸你家娘子!”
璟轉身要走,靜夜叫道:“公子,等等。”靜夜很清楚,此一別再不會有相見之日,“公子,以後奴婢再不能服侍您了,讓奴婢給您磕三個頭。”
靜夜跪下,邊哭邊給璟磕頭,少時的收留之恩,多年的維護教導之恩……沒有璟,就沒有今日的她。
靜夜磕完了三個頭,璟對胡珍笑點了下頭,牽著小夭的手,出了門,衣袂飄拂間,已翩然遠去。
靜夜哭著追出來:“公子……公子……”隻看到漆黑的天上,皓月當空,一隻白鶴馱著兩人,向著月亮飛去,越飛越高,越去越遠,一陣風過,蹤跡杳然,隻皓月無聲,清輝灑遍大地。
—— ——
第二日中午,小夭和璟到了軒轅城。
白帝不在軒轅山,小夭想直接去打鐵鋪找白帝。璟拉住了她:“先找家客棧,洗漱一下,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拜見白帝陛下。”
小夭問:“為什麼?”
璟竟然好像有些羞澀,低聲道:“收拾齊整一點,去拜見嶽父大人比較好。”
小夭忍著笑點點頭:“有道理,一直趕路,難免有點旅途風塵,實在有損公子風儀。”
璟拽著小夭走進了客棧。
兩人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日穿戴整齊,才去狗尾巷的打鐵鋪。
大清早,街上已經熙來攘往,很是熱鬧,但走進破舊的狗尾巷,依舊戶戶閉著大門,有些冷清。
璟上前敲門,裏麵傳來苗莆的聲音:“誰啊?這麼早來打鐵?晚點再來!”
小夭對璟做了個“噓”的手勢,不吭聲,隻重重地拍門。本以為苗莆會受不了,衝出來拉開門,正好嚇她一跳,不想一個人影無聲無息,突然從屋頂落下,飛撲向小夭,璟和小夭倒被驚得一跳。璟立即一手把小夭護在懷裏,一手攻向來人,想把他逼退。
小夭忙擋住了璟,叫道:“左耳!停!”
來者頓時停住,璟也收回了靈力,小夭還沒來得及給璟和左耳介紹彼此,苗莆撲了過來,抱住小夭就哭,小夭忙安撫她:“別哭,你別哭……”
好不容易,苗莆平靜了一點,她一抬頭看到璟,竟然被嚇得啊一聲慘叫,衝向左耳,還不忘拽著小夭。小夭靈力低微,隻能任憑苗莆擺布。苗莆把小夭推到左耳和自己身後,靠著左耳,才有底氣看璟,哆嗦著問:“你……你……你是誰?”
璟笑道:“你說我能是誰?”
“璟公子?你活了?”
小夭在苗莆的腦袋上敲了下:“就你這樣,還曾是暗衛?真不知道當年你是怎麼通過選拔的?”小夭走回璟身旁,牽起璟的手,對左耳說:“他就是璟。”
左耳早已經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璟,麵無表情地說:“你沒死,很好!”轉身就進了院子,顯然沒有寒暄的意思。
小夭對璟做了個鬼臉:“不用我介紹,你也該猜到他是誰了。”
四人走進堂屋,白帝已坐在主位上,看到璟,別說驚疑,連眉毛都沒抬一下。
璟和小夭上前,跪下磕了三個頭,璟說:“晚輩平安歸來,讓陛下擔心了。”
白帝點了點頭:“我倒沒什麼,你讓小夭受苦了。”
璟緊張地說:“晚輩明白。”
白帝說:“你明白就好,日後慢慢彌補吧!”
璟的緊張散去,說道:“晚輩一定做到!”
“都起來吧!”
璟和小夭起身坐下,小夭看白帝一直不搭理她,嬉皮笑臉地問道:“父王,你教了左耳什麼手藝?”
白帝冷冷地說:“你們認定了我不能離開軒轅山,一個兩個都想糊弄我。你倒是說說,為什麼突然打發了他們倆來我身邊?還一再叮嚀我,十年內不許他們離開?再說說顓頊為什麼突然秘密去了一趟歸墟?還有,顓頊為什麼說你身體不適?一個月內,顓頊去了兩趟玉山,如此反常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