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沁然回過神,臉上依舊一副哀傷的表情,像是無奈般,眼睜睜地看著楚紫瑤被帶走。

妙果自地上起身,一雙眼睛裏黯淡無光,卻不再看顏沁然一眼,隨著侍衛便退了下去。她自知已然叛主,也不說什麼哀求的話語。

待到殿內人都散盡了,林宮正便與顏沁然一同出了暖儀殿。

“恭喜顏才人,”林宮正笑對著顏沁然道,“案情已經查明,顏才人的冤屈盡可以解了。”她頓了頓,又讚道:“顏才人果然是蕙質蘭心,想出如此計謀讓奸人現身。”

“我也隻是出個主意。如果不是皇上的厚愛,讓幕後之人沉不住氣,以為無法致我與死地,妙果也不會再次通風報信。”顏沁然抿唇一笑,“更何況,小安子的事兒還是林宮正查出來的。”話音剛落,她的心思已然在這須臾間轉了幾轉,不禁發出了一聲喟歎。

那日她與林宮正在熙瑤殿中討論許久,在她是無辜的前提下,林宮正認為熙瑤殿內有別宮的內奸,於是顏沁然便提建議,說她假意還有不軌之心,看能否引出幕後之人。林宮正當時正是毫無頭緒,便對顏沁然說的法子試了一試。

當晚顏沁然故意與百果說她藏了紅花於櫃中,讓百果小心注意著,引得妙果聽到後,當晚便去了矮牆邊。妙果按照往日的聯係方法,將聽的內容寫在紙上放在牆縫裏,隻等著白日小夏子來取。哪知剛放好踏出了一步,便被埋伏在此處的侍衛抓了個正著。

當日熙瑤殿封鎖了消息,第二日便擒住了楚美人身邊的小夏子。

林宮正聽了顏沁然的歎氣聲,不由道,“小安子也是顏才人觀察入微,奴婢才想到的。眼下既已經得了清白,想必皇上處理完公務,便會來看望才人。才人還是收斂心緒,早些回去吧。”她擔心顏沁然有怨懟之心,於是這話是真正的好言相勸。

顏沁然一怔,她不是不懂林宮正的意思,可是這驟然的示好讓她有些不習慣,情緒一轉,便將臉上的一抹情緒收了去。“多謝林宮正提點。”

就是林宮正不提點,她也是明白的。趙鈺崢身為大褚皇帝,他對自己有愧疚自然是好的,可是也不能哭哭啼啼沒完沒了,否則就是過猶不及了。

作別了林宮正,顏沁然回到熙瑤殿時候,便見隨侍的百果與青鵲等人在院內候著。見顏沁然回來,俱都是一臉喜色。可是這喜色中,還隱藏著一抹擔憂。

顏沁然不動聲色,徐徐踏進了裏屋。

這些奴才們大概是因為妙果的事兒怕了吧,所以才這麼殷勤討好。隻是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那也是做不得數的。

就比如說妙果,她背叛自己,本該讓自己厭惡。可是在最後時候,偏偏為自己背下了包袱,說一清香是她做下的。

即便妙果的目的也並不單純,也許隻是為了拖萱修儀下水,報自己的私仇,顏沁然也感念她的一點好處。

所以說,好人與壞人,本來就是分不清的。也許你認為她是好人,她便悄悄捅了你一刀子,當你認為她是壞人時候,她卻默默為你撐了傘了。亦正亦邪,飄忽不定,世間萬物,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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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趙鈺崢乘著步輦到了熙瑤殿時候,已然是暮色四合了。

他近日裏也是頗不安寧,前朝的事兒紛湧,各大世家爭權奪勢,不得消停。他本來要扶持顏家,哪知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顏沁然在熙瑤殿爆出來巫蠱之案。其他幾大世家紛紛上折子要嚴懲顏才人,以正後宮風氣。這哪裏是對著顏家放的招?分明是對抗自己!

所幸……顏才人是被冤枉的。今日他處理了政務,便盤算著明日早朝時候,可要好好的落一落他們的麵子。思索間,他對著隨著步輦的章清德道,“明日裏將鳳羽國進貢的新鮮水果賞賜給她。”

章清德一愣,隨即應了一聲。皇上像是在沉思,沒說明白是誰,他也大概明白了。這禦前的事兒,也不是哪個人都有那個命當的。就比如說小夏子……章清德一想起小夏子,那嘴巴就撇了撇。在皇上跟前伺候是多大的福氣,最重要的是門清,心裏要是蒙了塵,這條小命也就離丟了不遠了。

熙瑤殿內燭影婆娑,顯然顏才人還未就寢。他來的時候並未提前通知顏才人,也許……他的內心雖然有些愧疚,可是更想窺視一下受了委屈後,她的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