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大慟之後,一切還在繼續,日子沒有像斷紙的殘卷那樣就此打住,隻有虞娘陷入了低迷的沉默,不管陳挽風怎麼哄她都不肯多說一句話。
魏惜金邀請所有人去屍王城做客,扇子姑娘現在徹底的無親無故了,一紙婚約的魏惜金就成了她最親的人,她將隨魏惜金同去屍王城,然後在那裏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此後,與他共掌屍王城。
謝燕九勢必也要回去一趟,他已經履行了約定,謝燕舞當還他一枚轉生丹,不過看起來這一次燕舞失算了,真不知道等她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城主帶回一位未婚妻會是什麼表情,雖然她是他的妹妹,可魏惜金才不是他理想的妹夫,他對此事抱著幸災樂禍看好戲的心情。
陳挽風和虞娘也決定去屍王城,那個傳說中僵屍與活人可以並存的城,他們怎麼樣也該去見識一番,尤其魏惜金邀請他們去參加婚禮,有免費的酒肉和鮮血供應的地方,誰又會錯過呢。
不過謝燕九說的話,還是給陳挽風心裏帶來了一片陰雲,不知道是不是疑心生暗鬼,他再看魏城主,總覺得有種隱隱不安的感覺。
此人家財萬貫,風姿翩翩,為人又謙遜有禮,相處起來令人如沐春風,不知覺就贏得了人的信賴,但正是這種完美,讓人完全猜測不到他內心的想法,他說的每句話都是情理之中最合適的,做的每件事都是所有選擇中最正確的,即便他的終身大事……誰都看得出來這不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但他依然做了為人稱道的選擇,可想而知,此事傳揚出去,他將贏得多少欽佩。
那一日,魏城主一行人至半途,屍王城眾人因收到飛鴿傳書,備齊車馬物資趕到飛峽穀來相迎,出動先行者數十人、城中各領事、統領、總管數十人、侍從侍女數十人,車馬排成浩浩長隊,這些人不僅帶來了華麗寬大的寶馬香車,還準備好了柔軟幹燥的衣物、佳肴美酒、笛管琴棋,甚至連城主沒看完的書卷也一並帶了出來。
這陣仗看的陳挽風等人咋舌,心忖,約莫皇帝出行也就這樣的派頭了吧。
謝燕九見謝燕舞也出現在了迎接的隊伍之中,他這妹子頗有手段,身上的傷勢已經好得看不出來了,正站在侍女之首,眼睛盯著魏惜金身邊的扇子姑娘看,她打量了一會兒又發現謝燕九也在似笑非笑的打量她,便垂了垂眼,不動聲色。
因魏惜金的傳書中將婚約之事提及了,所以城中人也準備了接待女子的用物,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大家對未來的城主夫人都很感興趣,並不獨謝燕舞一個,當眾人看到魏惜金身邊的扇子姑娘之後,見她臉若圓盤,骨架寬大,一身勁裝,長發束冠,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雖然礙於城主不敢竊竊私語,心中還是默默感到惋惜。
扇子看上去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實則內心忐忑不安,幸而魏惜金始終站在她身邊,身體力行的向所有人證明她的地位,並親自送她上馬車,過問她的吃住飲食安排。
其餘人等見狀,心知這婚事是定了,也無可奈何。
比起受人挑剔的扇子姑娘,謝燕九、陳挽風和虞娘可算是自在多了,他們作為城主的上賓受到了十分殷勤的對待,不僅單獨為他們騰出了一輛馬車,還為他們提供了清水擦洗身體,華衣美服換掉滿是風塵的舊衣,以及可口酒菜和單獨給虞娘準備的新鮮鹿血。
甚至還有人問他們,路上需不需要聽琴女彈奏解悶。
現在他們總算知道為什麼這個隊伍會這麼龐大了,因為他們簡直是將能夠準備的東西全部準備好了,將歸途變成了一種奢侈安逸的享受。
此間樂,不圖歸矣。
夜晚,一行百餘人在野地安營紮寨,搭帳篷的搭帳篷,生火的生火、造飯的造飯,安置車馬的安置車馬,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吃過晚飯之後,謝行九說要出去走走消食,便自去了。
虞娘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身上風塵仆仆,頭發打結了也懶得梳理,陳挽風見了,便去外麵要來冷水和軟布,將水盆端到她麵前,給她擰了濕布洗臉、擦手,複而又散了她的頭發給她一下一下慢慢的梳順。
正梳著,魏惜金來了,帳篷的門簾沒有關,他看到陳挽風給虞娘梳頭,微微一笑,道:“你們感情真好。”
陳挽風見了他,連忙請他進來坐,就手給虞娘綁了一個簡單的辮子後,他便和魏惜金攀談起來。
魏惜金問虞娘是不是他妹妹,陳挽風說不是。魏惜金又問他們是怎麼認識的,虞娘成屍多久了。
陳挽風牢記謝燕九的忠告,可魏惜金是主人,他們是客人,主人問話,做客的焉有不回答,便大約的將虞娘的身世說了一遍,惹得魏惜金一陣唏噓。
他們正說著話,外麵有人來報,說袁姑娘那邊出了狀況。
魏惜金起身告辭,去了扇子住的帳篷才發現,原來是侍女們打了水要侍奉扇子洗澡,可扇子不習慣當著這麼多人寬衣解帶,於是侍女們就退出去了,等扇子洗完澡之後發現換洗的幹淨衣服並沒有拿來,而她的舊衣服擱在一旁的矮凳上,給澡桶裏濺出的水打濕了,她喊了半天沒人進來搭理,隻好穿上了濕乎乎的髒衣服出來。
魏惜金一進帳篷的就發現侍女們都匍匐在地上,扇子則穿著濕衣服站在她們麵前,扇子大約沒想到他來,結結巴巴的向他解釋了經過,他便問侍女為何慢待扇子。
那些侍女的說辭,和扇子又不一樣,她們說扇子將她們趕了出去,她們一直守在外麵並未聽到傳喚,而且換洗的衣物也早已經拿進來了,還將衣物找了出來,扇子再一看,衣裳果然是早就拿進來了,隻是放在床上,叫垂下的帳簾擋住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