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崎嶇,陳挽風提著兩桶水在山間上行走,腳步穩健,下盤紮實,取水的水源頗有腳程,每天兩個來回是早課的一部分,茅山派內外兼修,除了日常磨練弟子體力,另外還傳授道家內功、拳法和劍法,這些時日下來,陳挽風受益匪淺。
他正趕著回師門,不妨突然天生異象,一大塊黑雲擋住了驕陽,轉眼間暗無天日,飛沙走石。陳挽風見此異狀,大感熟悉,連忙放下肩頭的水桶,駐足觀天,隻見天空黑雲之中不時出現隱隱的紫紅色閃電,然後悶雷作響。
距離陳挽風上次遇見那自稱是“玄冥童子”的小孩兒已過去了半個月,他這半個月時常去看望柳書禹和小鬼娃兒,可小鬼娃兒的表現與尋常嬰孩無異,隻會呀呀學語,並沒有驚人之舉。
這次他看到熟悉的天象,心中暗暗盼著,難不成他又要出現了?
果不其然,忽然天空打出了一陣赫人的雷暴,其中一道閃電垂直而下,劈到了陳挽風身邊的一棵樹上,因為聲勢太強,唬得他一連後退了數步,等他站定才看清楚,剛剛那棵樹被閃電從中劈開,樹心都被閃電烤焦了,正散發著熱氣,而一個小道童則被卡在中間,懸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來,卡得嚴嚴實實,小道童自己也是頭昏腦漲,晃過神來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到了樹上,他慌慌張張的抬頭,一眼看到了陳挽風,咧嘴笑了起來,還一邊朝著他揮手一邊道:“啊,師叔,又見麵了……過了多久了?我時間上有點拿捏不準……”
小道童看到陳挽風還愣在原地表情驚愕的看著他,想到什麼,突然麵色一變,焦急的拍著自己的腦門說:“哎呀,該不會我弄錯了時間,回到了你上次見我之前吧,哎呀,該死該死,怎麼辦才好呢!”
原來這玄冥童子道行太淺,而穿越時空這種法術太過玄妙,他自己也是限製過多,故而怕自己錯過了時間,那他的一番功夫就白費了。
就在他沮喪之際,陳挽風突然回過神來,衝過去好似拔蘿卜似的把玄冥童子拔下來,一邊拔一邊道:“行了,現在離你上次出現過了半個月,我已經見到你爹帶你來茅山拜師了,你不用多解釋我都相信你,你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到底要怎麼做才能避免那場浩劫你倒是快說啊!”
啊?這麼快就上路了?陳挽風的態度轉變得太快,倒是讓玄冥童子有些不適應。對於他而言,他上次穿越來是很近的事,而對陳挽風卻過了足足半個月,這半個月他見到了小玄冥童子,發生的事情也與他上次所說對應得上,他已經有了足夠的時間來消化整件事了,關鍵是他想起來玄冥童子上次來的時候說過,他穿越而來的時間隻有半盞茶而已,過了時間他就會消失,情況這麼嚴重,時間又這麼急,大家有話就快說吧!
玄冥童子想了一籮筐的解釋這下都不用對陳挽風說了,下了樹就目光古怪的看著他,急得陳挽風抓住了他的肩膀,著急上火的道:“你快說啊,茅山這麼多人你都不找,偏偏來找我,肯定是有什麼原因,你說,我該做什麼才能讓大家躲過這場浩劫!”
“是啊,因為傳說中你是唯一曾經差點殺死了她的人。”玄冥童子望著陳挽風道。
“嗯?傳說?差點?她?”陳挽風驚道。
“來不及解釋了。”玄冥童子說著搖搖頭,伸手緊緊握住了陳挽風的手腕,道:“我直接帶你去看!”
他的話剛剛說完,陳挽風就發現自己起了十分奇妙又恐怖的變化,他消失了!
準確來說他不算是消失,因為消失沒有這麼可怕,他是被分解了,他的身體、皮膚、血液和內髒全部都成了一顆顆十分微小的粒子,這讓他自己看上去就像是一團曖昧不明的水氣,他沒有感覺到疼痛,但他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東西。
然後這些微粒仿佛被吸進了什麼地方,四周漆黑黑的一片,他或者說他們,因為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團微粒,每一顆微粒都是他的一部分,他們在混沌之中碰撞,仿佛掉進了未知的漩渦,這時候他心裏感到巨大的恐懼,因為這樣的經曆是他從不曾有過的,宛若一隻螞蟻掉入了浩瀚的大海之中,不知自己身處何方,不知盡頭在何處,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知自己會去往何處,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複原形。
等陳挽風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樹叢後麵,他站的地方非常黑暗,但四周又有許多火光,玄冥童子就在他的身邊,他看到陳挽風驚慌不定的樣子,急忙將他拉住,安慰道:“師叔別怕,人的身體無法穿越時空,所以我們分解成了比灰塵更細微的東西,然後穿過去了再進行重新組合……”
這是十分精密的巔峰道術,如果重組過程中有一丁點差錯,就不知道會組合出什麼樣的畸形怪胎,不過這種可怕的可能性,玄冥童子決定還是不要說出來嚇唬可憐的師叔了。
“你是說你剛剛帶我穿越了時空?”陳挽風明白過來,難怪才剛是清晨,現在卻變成了黑夜。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你自己看!”玄冥童子將陳挽風推了一把,陳挽風就從前麵的樹叢之間看到了外麵發生的事情。
他起初不知道玄冥童子將他帶到了哪裏,因為這裏很黑,周圍盡是一些嘈雜的聲響和淒厲的慘叫,到處都有仿佛是要燒盡一切成灰的煉獄之火,是的,這裏此刻就是煉獄,而當陳挽風探出頭看到山頂上那些殘牆破瓦、被火焚燒的殿宇和閣塔之後,他驚呆了,因為這裏竟然是茅山,而他們正站在山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