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點意識也漸漸消失,方洵隻覺得渾身一軟,整個人倒了下去。
寬敞明亮的病房裏,微風輕輕拂動著窗前的輕紗,百合花在雪白的瓷瓶中盛放,八月的署氣彌漫著整間屋子,病床上的已經昏睡了很久,她的頭被紗布左一層右一層的緊緊繃住,眼睛緊閉,嘴唇緊抿,臉色幾乎比頭上的紗布還要慘白。
周闊和歐陽綠夏站在床邊熬紅著眼睛看著她,又是焦躁,又是擔心。
“雖然頭部受到重創,流血過多,但是幸運的是,頭骨沒有受到損傷,隻是腦組織輕微震蕩,屬於腦外傷,沒有大礙,隻要加強休息,過了今晚就會醒的。”
這是昨天給方洵診斷的醫生說的話,但是從診斷完到現在,一整天了,還沒有要醒的跡象。
周闊跟歐陽綠夏在屋子裏急得直打轉。
直到下午快三點的時候,病床上的方洵才終於有了一絲反應,她動了動眼皮,然後艱難的張開雙眼,似乎感到光線刺眼,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頓了片刻,重新張開。
一旁的周闊和歐陽綠夏等她醒來等的都快把自己的頭發抓掉了,見她終於張開眼,趕緊圍上來。
“方洵,醒了?怎麼樣?頭還疼麼?”歐陽綠夏緊緊抓著她冰冷的手,將她扶著坐起來,然後壓抑著自己顫抖的嗓音問。
周闊雙手撐著病床的一角,也一臉緊張的盯著她看。
方洵漆黑的眼珠來回轉了轉,先是看看歐陽綠夏,又看看周闊,嗓音又啞又無力:“你們是誰?”
歐陽綠夏嚇得差點直接坐地上,不可思議的用手捂住嘴巴,扭頭看了眼周闊,周闊臉色瞬間煞白,也嚇出一頭的汗。
方洵又眨了眨眼,繼續問:“我又是誰?”
這下連周闊也站不住了,撐著病床的胳膊一下子癱軟下來。
歐陽綠夏眼淚唰的掉了下來,緊緊握著方洵,忍不住抽噎了一嗓子:“姐姐,你別嚇我,這是傻了嗎?還是失憶啊?流了那麼多血,我就知道好不了,還說沒事,什麼狗屁醫生啊。
方洵偏過頭去,給了歐陽綠夏一個大大的白眼:“沒意思。”
這下周闊醒過神來了:“你裝的?”緊接著在方洵虛弱無力的胳膊上狠勁掐了一把,“你想嚇死我啊?”
方洵痛呼一聲:“我沒有想要嚇死你,我頭真的很暈。”說著反手握住了歐陽綠夏,眼睛下意識的往房間的各個角落瞧。
周闊微微皺眉,低聲問:“你在找胤陽?”
方洵飄忽的視線轉投在周闊臉上,眼睛裏滿是期待,仿佛要在他臉上得到答案。
周闊有些不忍的偏過頭去,聲音忿忿:“他在陪胥日。”
方洵低頭想了下,是了,她記得她去自由空間的時候,胥日確實受傷了,臉色白得嚇人,雖然不清楚情況,但那時胤陽正抱著她往外走,原來也來了這家醫院。
“那他知道我在這嗎?”方洵伸手抓住周闊的胳膊,氣息不穩的問,“誰送我過來的?”
“不知道。我們就是接到醫院的電話就過來了,聽說是個男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胤陽,我沒看見他進來,剛才出去買東西,看見他在另一個病房,我就問了下護士,受傷的那個女人是胥日,聽說斷了兩根肋骨,但是還好,沒什麼大礙。”
“那我呢?”方洵著急的問,“我不是被砸中頭了麼?我的頭有沒有哪裏裂了?頭骨有沒有事啊?身上斷了幾根骨頭?胤陽知不知道我受傷?如果他知道我的骨頭也斷了,應該會過來看我的。”
周闊靜靜的看著她的臉:“你的骨頭沒斷。方洵,你希望他來看你?你原諒他了?”
“我...”方洵語塞,接著紅著眼睛道:“你就告訴我,他知不知道我在這。”
一瞬的沉默。周闊將目光望向窗外,仿佛在故意避開不願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回過頭來看方洵,他握住了她緊緊抓著自己的手,點了點頭:“他知道。”
方洵的表情一動不動,仿佛沒聽懂。
周闊隻能加重口氣,重複道:“他知道你受傷了,但他沒過來看你。”
方洵感到她的心一下子涼了。她幾乎用盡所有力氣才撐著自己的身體沒有倒下去,天氣那麼熱,空氣中充斥著灼熱的氣息,悶的讓人喘不過氣,但心卻是冷的,整個人仿佛墜入冰窖,冷意一寸寸蔓延,在心頭凍結成冰。
良久,她才低低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