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劍舞蘭陵(四)(1 / 1)

據記載,蘭陵原野上的那一場大戰隻進行了5個小時,整編二十六師3萬人馬可說盡收陳粟囊中。逃回嶧城僅3輛坦克,而且不久又被八師裝入兜裏。這一仗雖然陳粟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但國民黨軍一敗塗地如此,連戰勝者都不可思議。甚至讓人感覺這美式裝備的中央軍嫡係還不如雜牌軍。的確,此戰整編二十六師在指揮上是有大問題的,傾巢而出,無疑就像一塊板上魚肉,就等著挨刀。突圍敵軍既無掩護部隊,也不能有效地進行反突擊,各路人馬都是爭路奔逃。兵敗如山倒,真是一點不假。

此戰還有這樣一個故事,快速縱隊炮五團的一個營長,突圍中吉普車翻車,萬幸躲過一劫,於是就往炮車上擠,但十輪大卡車早己人無立錐之地,這時人人都想趕快乘車逃命,誰認得誰啊。營長隻好抱在榴彈炮的炮筒上,屁股朝天,頭朝下,我想掛得住嗎?那還不巔個半死,果然,車翻炮倒,還是作了俘虜。說是狼狽不如說搞笑了。仗打到這個份上,再抵抗已毫無意義了,一些明智的軍官,命令部隊停止作戰。

陳老總有一張坐在坦克上拍的照片,就是大戰後在蘭陵的留影。大獲全勝,陳毅極為興奮,親臨戰地,觸景生情,詩情噴湧麵出,據說是陳毅當即賦詩,詩是這樣寫的。

其一快速部隊走如飛,印緬歸來自鼓吹。

魯南泥濘行不得,坦克都成廢鐵堆。

其二快速部隊今已矣,二十六師汝何為?

徐州薛嶽掩麵哭,南京蔣賊應淚垂。

陳毅很有文才,甚至有這樣一個說法,若陳毅不走革命道路,很可能就是文學家。在他的那一輩將帥中,他是寫詩最多的一位。陳毅愛詩,非尋常人可比,他甚至曾經向切磋討教。至於藝術取向,是見仁見智的問題,在此不作妄言了。

一條長蛇被斬成數段後,在泥潭裏掙紮著、扭動著,其狀慘不忍睹。馬勵武的日記中也是“字字血聲聲淚”:“匪沿公路數十裏阻塞我軍行進,且戰且退,以致成混戰狀態,我死傷損失特別大。迄晚我大部官兵死傷或被俘,僅曹副師長、鄭參謀長受傷已回,牛副參謀長、田參謀長及鄒指揮官、戰車營趙營長等衝出重圍,其餘如蔣旅長負傷死於太子堂附近,謝旅長清華、丁副旅長及葛副旅長、於副旅長、丁團長複、王團長尚英、劉團長醒亞等要員均死傷未歸,此外團副、營長下級幹部等尚不計其數也!而快速縱隊所屬八十旅之兩個團長亦未歸,炮五團李團長亦未見歸來……”二十六師副師長曹玉珩一條血路衝出包圍,但身後三萬甲兵不足千人。從此夢魘一直伴隨到他當了俘虜為止。

山野十師參加蘭陵大野戰,從魯南戰役經過圖上看,十師出擊的方向是四馬寨和漏汁湖這是退回嶧縣的必經之路,在這裏有一番好殺。我父親所在的十師三十團在魯南戰役中表現出色,說起此戰,父親也是眉飛色舞。我依稀還記得一些,據他講坦克上的機槍很好使,可以卸下來,陳老總來戰地後,要他們都放回去……

孟子雲:爭城以戰,殺人盈城,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無非是說春秋無義戰的血腥。戰爭總是殘酷的,即是是正義的、革命的戰爭。

遙想沙場,父親給我留下了這樣的定格……戰車不顧一切的突奔,搭載的士兵擠得滿滿,他們嘶喊著,絕境裏掙奪生路……然而沙場無情,彈雨撕爛士兵的冬裝,棉絮衝騰起來,拋向空中……

陳毅的笑聲在蘭陵曠野上漸漸遠去,夜幕不動聲色的將大戰場掩藏,寒凝山川,萬籟俱寂,一如萬古洪荒。

雪花靜靜地灑在漏汁湖上,片片飄舞的雪花竟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