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玉長公主守了一天一夜，皇帝才悠悠醒過來。
往日還帶著精明的眼睛已經渾濁，整個人似乎一天的時間就老了許多，就連那額上的皺紋都深了幾分似的。
眼珠在眼眶裏轉了幾圈，目光掃過床幃、屋頂，最終落在了隆玉長公主的身上。一夜未睡的隆玉長公主也顯得憔悴了幾分，不過卻也沒旁的情緒。
對於隆玉長公主來說，最可惜的是那兩個夭折的孩子，隻是這裏是帝王家，她們托生在了帝王家。隆玉長公主從小就看慣了生離死別，她母後在世的時候，手裏的人命不比任何人少。
隆玉長公主見皇帝醒了，也沒說話，隻柔柔的看著皇帝笑著。
“什麼時辰了？”皇帝聲音沙啞，真真的像個垂暮老人了。
隆玉長公主看看不遠處的西洋鍾：“辰時了，皇兄再歇息會兒。”
皇帝目光茫然，有些散亂：“你去歇著吧，朕想一個人靜靜。”
“皇兄切莫想得太多。”隆玉長公主給皇帝掖掖被角：“總要想開些。”
皇帝苦笑著搖頭：“到了這個地步，朕還有什麼想不開的，隻是心覺對不起父皇傳承下來的江山罷了。”
隆玉長公主笑笑：“不是還有泰王嗎？”
“那孩子的身板……”皇帝頓了一頓：“若能誕下子嗣，也是好的。”
隆玉長公主不置可否，並沒說話。
“昨夜多虧了你那姑爺。”皇帝於情於理都要說的：“那裕王世子也是個好的。”
昨夜顧鈺給皇帝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之前因為顧曦的原因，皇帝對顧鈺多有照顧，可也隻不過是給了他些榮譽地位，並沒把他放在眼裏。可昨天顧鈺突然出現，在皇帝的心裏便紮下了根，讓皇帝對他有了信任。
隆玉長公主對顧鈺的印象也不錯，並不知道顧鈺和蕭辰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繞，所以笑道：“都是好孩子，皇兄您莫再多想了，趕緊再歇會兒，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你處理呢。”
皇帝眨眨眼睛，嘴角泛起苦笑：“朕覺得自己快到大限了。”
“皇兄莫要亂說。”隆玉長公主皺眉淺喝：“說的都是什麼妄語。”
皇帝沒就此事再說別的，隻道：“吩咐下去，天下之人不必為太子守孝，泰王選妃一事須提上日程，側妃庶妃也都一齊添全了吧。”意思很明顯，多給泰王納些人，希望有一個能誕下子嗣的。
隆玉長公主應了，卻對皇帝這話過耳就忘，她已經定好了人選。再說，就泰王那身子，隻一個王妃就能折騰壞他，更別提一屋子的女人了。
皇帝再次閉上眼睛，呼吸沉重。
隆玉長公主拖著疲憊的步伐離開了，卻又被皇後的人請去了。
隆玉長公歪在榻上，兩名宮女為隆玉長公主揉著頭。
“你非趟這渾水？”隆玉長公主久閉的眼睛微微張開。
皇後的精神卻比任何人都要好：“許是年紀大了，總想折騰折騰。”
隆玉長公主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這是顧家的江山。”
皇後輕笑：“總歸還是會讓它姓顧。”
隆玉長公主直起身子，直視皇後，目露精光：“你若非要這麼做，我倆難免為敵。”
“是你想岔了。”皇後右手扶上鬢角，給隆玉長公主看著自己鬢邊的白發：“你看我，已經生了華發。”
隆玉長公主又陷入了沉默：“是我顧家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