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胡同裏燈火闌珊,隻有李氏門診的燈全亮著。
等待手術的過程中,墨鏡男焦急地徘徊在門外。呼吸著富含20多種有毒物質的霧霾,他感受著會呼吸的痛。眼下這種極度鬧心的情況下,免費的毒氣已經滿足不了他狂躁的肺。從懷裏掏出一盒軟白沙,他點上一根煙,蹲在門口猛吸了起來。
剛抽完半根的時候,他聽見診所裏傳出一陣鬧騰的音樂,仔細一聽是mc熱狗演唱的《差不多先生》:
【我是差不多先生】
【我的差不多是天生】
【代表我很天真】
【也代表我是個賤人】
【這差不多的人生】
【這個問題艱深……
墨鏡男趴窗戶一看,差不多把鼻子氣歪,隻見李清歡帶著墨鏡,一邊嘴裏“哼哼哈兮”,一邊給自己大哥做手術。
二手煙噴出憤怒的鼻孔,墨鏡男狠狠踩滅煙頭,掏出殺氣騰騰的手槍,一腳破門而入。
李清歡先是一愣,旋即腦袋朝一個方向歪了歪。
循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墨鏡男看見一顆口徑5.45毫米的染血子彈,正乖乖躺在手術台邊的鐵盒裏。若非親眼目睹,他恐怕永遠不會相信眼前的一切,想不到自己連一根煙都沒抽完,這小子竟然把手術做完了——隻要三分鍾!
李清歡滿頭冷汗,感歎道:“你大哥真是福大命大。這顆射進右胸的子彈,如果不是被一根肋骨擋住,恐怕早就擊穿肺髒沒命了。幸虧老爺子夠機智,懂得用紗布堵塞止血,外加搶救時間還算及時,否則就算我爸在這也救不活。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這些做小弟的也真夠糙的,怎麼也不預備防彈衣什麼的?”
麵對一個年輕人的數落,墨鏡男竟不敢多說什麼。因為李清歡握手術刀時的氣勢,跟剛才驚疑不定的狀態反差太大,仿佛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20多歲的小夥子,現在說話的語氣就像個50歲的老中醫。
此時,診所裏的背景音樂播完一遍,開始單曲循環:
【我抽著差不多的煙,又過了差不多的一天】
【活在差不多的邊緣,又是差不多的一年……
墨鏡男抽了一口差不多的煙,默默退出診所,輕輕帶上玻璃門,又開始吸霧霾了。
盡管診所裏的音樂聲吵吵鬧鬧,李清歡手上的動作卻穩而不亂。老人的傷口足足有3公分深,處理時一共縫了14針。李清歡的每一針都極其嫻熟,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
白發老人完全脫離生命危險,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瞧見老人的眼皮顫動了一下,墨鏡男鬆了一口氣,看向李清歡的目光也變得溫和了許多,支吾道:
“李大夫,那個……昨晚的事兒……”
“你放心吧,我不會跟別人說的。我們無痛人流這一行,‘口風緊’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
說完這句話,李清歡關掉鬧騰的音樂,一隻手捂住嘴巴,臉色蒼白如紙,突然身子一抖,對著雜物桶嘔吐起來。
墨鏡男這才看明白,原來他剛才聽音樂是為了緩解對血液的恐懼,強忍著暈血把手術做完,難以想象這過程中要承受過多少痛苦和風險,看來戴墨鏡做手術這種事,隻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長久之計。
好在手術圓滿成功,墨鏡男總算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覺得憑借李清歡的技術絕對有資格拿到醫師執業證。不過,一個年輕小夥的醫術達到如此境界,還真是很稀奇的事情。
墨鏡男好奇地掃視診所一圈,目光落在門診的櫃台上,突然問:
“李大夫,那張照片上的‘太平公主’是你前女友?”
李清歡用紙巾擦了擦嘴,順著墨鏡男的視線看去,瞬間臉色大變,又發現了一樁靈異事件!
不知什麼時候,門診櫃台上多了一張李清歡和一個陌生女孩在北海公園親密擁抱的合影。這張詭異的合影被嵌在一個完全封閉的金屬相框裏,表麵覆蓋一層薄薄的灰塵,好像擺放了很久的樣子。可是,李清歡明明記得以前那裏沒有這東西。
望著莫名出現的陌生合影,李清歡不禁想起那些“靈異短信”的內容:白潔多次發短信約自己去北海公園照相。
難道照片上這個平胸女孩就是白潔?
李清歡低頭撿起被踩碎的高仿小米神機,納悶那些時間錯亂的短信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