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片無法抵擋的黑暗,比黑夜還要無法抵擋的黑暗,一層一層地壓過來。
他們與自己隻有一米遠了,他回過頭,腳後跟落在渭水初春的水裏,有點涼。
夢破碎了,變成成千上萬飛散的水鳥,變成大片大片明亮的雲朵,望著一腔渭水,他這樣笑著,縱身抱著自己的姐姐躍入河中,迅猛的急流將他們吞沒得幹淨。
他就安息在那兒,後來有人說,渭水旁有夜半的歌聲,也許是他在唱,唱這個世界,多麼的美好,多麼的悲傷。
那巨大的美好與悲傷讓人想要躍進那浩湯的河水中,引誘著你的靈魂,支配著你的肉體。
所以你想躍入那浩湯的河水中,就像躍入浩湯的美好與悲傷中一樣。
兄弟他從紂的宮殿走出,看到一個老兵抱著紂的嬪妃求歡,那女人順從地由他去,眼睛隻看向躲在一旁哭泣的男孩。
“求求你,求求你帶我的孩子離開這兒,他是趙王歇的兒子!求你……”看到莫歸後她大叫著。
他回頭,看到那個女人半裸著身子不住地大聲哀求他。
趙王歇的兒子。
那她是,陶夭。
於是他抽出劍殺了她的兒子,卻沒有殺她。
因為他覺得殺了她對她太便宜了。像她這種女人應該不得好死的,不,是不得好活。
他知道,如果不是她,無殤可能不會死。也就是說,安息她可能夠不會悲傷到那個地步。
她聽到她的淒慘的叫,然後她哭,然後是笑,長久的,強大不衰的笑。
他離開。
城外的荒涼讓人生寒,初春的草綠得有點淒楚。
梭欏把劍橫在人的項上,“你也應該去死。”
“你是誰?”他望著眼前那個長得和自己很像的男孩兒。
他說,你也應該去死,意思是說不管那些死了的該不該死。莫歸你該死。
“商梭欏。”他說然後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那樣的結果的話,那你就可以得到,不過不要用你手中的那柄破劍,請用我的劍,用我的劍殺掉我。
白骨“莫歸之莫”
她站在那兒看著,大概是以“大地”為“土”吧。莫歸之莫,他終於肯將自己容入這個大地了——他曾經說過的,肮髒,下賤,遭人踐踏、蹂躪,充斥著塵土與汙穢的這個世界的最低層次。
那時候他還不到十一歲,可現在,他死了。
她跪下來,有手摸索墓葬的土壤,用嘴親吻墓碑的冰涼。想把溫熱傳給下麵需要它的人。
莫歸,她說,白骨的世界有沒有風聲,有沒有,清晨乍醒時分依稀記得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