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傳。單名傳字,代表我是四代單傳,肩負傳宗接代的重任。每每想到名字,我都想質問老周,當年隻能生一個,有本事再整個弟弟玩玩,罰款交的起麼?
後來,我覺得傳字可能代表我是傳家之寶,需要細心嗬護。這個想法又在我高二那年學會抽煙後,被老周拿著根鐵棍從街頭打到街尾後否決了。太狠心了,讓我十八歲那年的雨季,大雨滂沱。其帶來的巨大心理陰影,讓我現在用手指掏煙出來都抖,隻能用嘴叼出來。一根煙,先燒半支壓驚,剩半支才能過癮。
其實老周並不怎麼管我,主要是他下崗後在菜市場裏支了個水果攤子,天天早出晚歸,沒多少時間理會我。隻有在他看來我有變壞的趨勢後,才會親切的教育我一番。於是,大學畢業後,我毅然在離家千裏的h市紮下根來,一晃八年。如今我事業有成,工作順利。
“老潘,都快十點啦,可以做生意了。給我一份青椒肉絲蓋飯,多點肉,多點湯。”早上沒吃飯,光靠喝水頂住胃,感覺腎有點頂不住了。
“十一點才開飯,米還沒下鍋呢。”老潘隻顧切菜,啪啪啪。
這家夥,人不壞,就是太矯情,我好歹也是社會精英,堂堂經理,不把握好我這大客戶,有你後悔的時候。罷了,還是先去上個廁所吧,實在憋不住了。
財富街上隻有一間公共廁所,不收費的那種,所以衛生環境不是很樂觀。每當我在吃不吃飯的問題上猶豫不決時,我都會走進這間廁所,在裏麵靜靜思索。靈動的蒼蠅們成群結隊,在耳邊嗡嗡起舞。如果說勤勞的蜜蜂最愛招惹粉紅色的花蕊,那麼它們足下那一抹幽黃,沾染的便是人間最樸實無華的煙火氣息。若是此時,我依然在吃不吃的問題上猶豫不決,那麼,我應該是真的餓了。
一輛三輪自行車正停在廁所門口,車上端坐著一個小老頭,光著腦袋,穿著件藍色粗布外套,花白的山羊胡須,咧著嘴衝著信步走來的我傻樂。
正當我想快步通過他的身邊時,老頭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放開!”我驚叫著,腦中閃過了無數身影——金魚佬,電鋸狂魔,雨夜屠夫,午夜屠豬男......我用力掙脫,可這變態老頭愣是不撒手。
“別急嘛,小夥子,商量個事。”老頭一指身後,對我說道:“幫我看著車,讓我先去方便方便。”
我定睛一看,三輪車上堆放著幾箱紅紅綠綠的袋子。“這啥啊?”我也不答應,心中不屑。你這老頭,當我是沒見過世麵的小年輕麼,又是什麼訛人的新把戲呢。
老頭見我冷靜下來,努力擠了個慈祥的表情,說道:“都是上好的四件套。”
“四件套?”
“對啊,枕頭套兩個,床單,被套各一件,合稱四件套。”老頭乞求著:“我想上個廁所,又怕這車貨放這不安全,想等個人幫我看著,別讓人順跑幾件,那就虧大了。”
我心想,忽悠,你接著忽悠,疑問道:“你就不怕我順手牽羊麼?”
老頭神色一凜:“小夥子,我活了大半輩子,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看你走路的姿勢,顯然是膀胱已滿,不停晃蕩,看似閑庭信步,實則萬馬奔騰,不堪重負。就算讓你拿了我的東西,跑不出五十米,必崩。”
老東西眼神挺毒啊,可我一想,不對,大怒:“我都萬馬奔騰了,你還不讓我進廁所?”
老頭窘迫笑了笑,下車,夾緊雙腿:“小夥子,行行好吧,你說我為什麼坐車上,就要策馬奔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