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獸隔空對峙。
獏和猙對視著，巨大的體型差卻沒有任何的滑稽感。
猙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它胸前焦黃色的柔順的毛皮。
它的眼裏沒有焦躁，隻有自然的近乎本能的憤怒。
純粹的憤怒。
獏的皮膚也滿是尖銳的土石劃出的傷口，鮮紅的鮮血在雨中暈散開。
閃電在天邊亮過，如天空的傷痕，照亮了夜色。
也照亮了遠處的巨大的黑影。
遠處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緩緩的接近著。
鱗片摩擦著發出沙沙的響聲，混在雨聲裏。
如同一條盤曲的巨龍。
“夔龍……”洪流報出了它的名字。“夔，神魖也，如龍，一足……內源境巔峰……半步君王。”
兩個窒息一般的詞彙讓他仿佛背上了千鈞重擔。
“你可知……沒有身體，我連一個都解決不了……而現在來了三個。”洪流的臉上有了笑意。“更何況食人腦的獏不會介意先抬抬手把你們收拾掉的。”
獏似乎配合他一般向這裏回頭看了一眼。
野獸般的眼神……對血食和美味的渴望。
他卻純潔的像是個孩子，同樣是無比的渴望。
像是一個餓了的孩子在渴望母親的乳汁。
猙和獏都張開了口，壓倒一切的強大的能量波動從他們深海般的能量源泉裏翻騰著湧出來，如同掀翻巨輪的數十米高的巨浪。
土黃色的光球和墨黑色的光球在猙和獏的口中凝聚著……純潔如水晶般的能量被極度壓縮。
夔龍血紅色眼睛充斥著貪欲和殺戮。
它張開了嘴。
一個毫不遜色甚至猶有過之的寶藍色光球像是氣球般猛地膨脹起來。
單憑高境界對低境界的壓力就已經讓他的身體不能動彈。
“這下可有意思了。”洪流的嘴角彎了上去，不經常笑的緣故，他的笑容充滿了詭異的氣息。“你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你有什麼話想說麼？”洪流在他的身邊緩緩地坐了下來，一道潔白的能量屏障隔開了外界嘈雜的雨聲和內源境的妖獸的恐怖的氣息。
光球越來越大……光幕被那恐怖的氣息生生的擠了進來。
光幕像是脆弱而破爛不堪的麻布在狂風暴雨中飄搖著，似乎下一刻就會被撕成碎片。
他們並肩坐著，看著雨幕衝刷著那巨獸的身體，看著它的輪廓在雷電的閃光中一點點清晰。
死神像是踩著雨聲走進，然後在他的脖子上掛上了鐮刀。
“你快要死了。”
“據說人死的時候，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會像電影一樣在他的眼前放映。”洪流的聲音充滿了磁性，像是德高望重的牧師在為犯下無數深重罪孽的死刑犯念誦祈禱詞。“你會想到什麼？”
“在死前的最後一刻……”
“我沒有多餘的能量……”
“光幕破碎……我們就死了。”
“死了……”
“就像你出生之前的樣子……虛無……空洞。”
他的眼前是潔白的光幕，什麼都沒有。
空空蕩蕩如同畢業晚會的那天，他請前桌的女生吃飯卻無意間摸到的錢包。
空空蕩蕩如同那天發卷的那一刻他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