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世上的國成了我主和主基督的國(1 / 2)

他閉上眼,很快進入了睡眠,黑暗與迷蒙籠罩了他的腦海。

有什麼東西從血泊裏掙紮著爬出來,占據了他的視野。

戰火燒遍了整個遠東,他每天都看著前線上送下的傷員在哀嚎下死去,寥寥無幾的存活者被再次派上戰場,悲痛被宗教龐大的機器吞下,釀成仇恨和狂熱反哺給民眾。

悲戚和狂熱的氣氛在翡冷翠交織著,忽冷忽熱的氣候讓他早已久疏戰陣的身體感到了不適。

他的父親和妹妹都已經出征了,留下他一個人在偌大而空曠的佛羅倫薩大教堂裏與神為伴。

孤獨和思念最終讓他無比厭惡這場戰爭。

“世上的國成了我主和主基督的國,他要作王,直到永永遠遠。”他對著滿座虔誠的人講道,但是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不管他說些什麼,下麵的人都裝出一副崇敬且虔誠的神情,像是理應如此。

他們的軍隊圍攻了安條克,進擊敘利亞,打退了突厥人。

鮮紅的血染的十字將基督的教義傳向遠方。

一切看上去有條不紊的進展,除了疊成山的死訊。

他每天都會祈禱,但從不是勝利而祈禱。

他隻是祈禱著戰爭的結束,祈禱著他的父親和他的妹妹平安歸來。

他的父親已經是十字軍最高的幾位統領之一,而他的妹妹僅次於他的父親。

這讓他稍稍安心。

直到那一天,送信的修女拿著一封火漆匆忙封裝的信交到他的手裏。

“這是……”

“前線發來的。”

他拆開信件,然後得知了他父親的死訊。

一場看上去正常的極了的嘩變,軍餉遲遲沒有送到,激憤的士兵在有心人的鼓動下造反,他的父親被砍下了頭顱。

他閉上眼,淚水沿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下。

教皇似乎也得知了這個悲傷的消息,那個慈眉善目的老者為他的父親隨後到來的屍體致悼詞。

大捧的黑血凝結在他的父親盤虯的胡須裏,暗紅色片狀的屍斑夾雜著綠色的腐敗的斑塊,惡臭讓人作嘔。

他的頸部的刀口並不像是十字軍慣用的短劍造成的,反而像是……秀氣鋒利的細劍。

由於路上耽擱了太長的時間,屍體已經開始腐敗,於是他的父親被匆匆下葬。

他看著他父親悲傷而痛苦的麵容消失在棺蓋後,棺木被釘死,那就是最後一麵。

“你們不要想我來,是叫地上太平。我來並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動刀兵。因為我來,是叫人與父親生疏,女兒與母親生疏,媳婦與婆婆生疏。人的仇敵,就是自己家裏的人。愛父母過於愛我的,不配作我的門徒,愛兒女過於愛我的,不配作我的門徒。”教皇憐憫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阿門。”

他悲痛欲絕。

他的妹妹接替了他父親的職位。

這並不是他悲痛欲絕的理由,而是他的妹妹……沒有回來參加父親的葬禮。

他們的聯絡自從父親死後就斷了,往日密切的書信忽然空白,他沒有話說,每當他攤開信紙,眼前便爬滿父親身體上綠色的腐斑,令人作嘔的屍臭就從腦海的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