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個時辰,便走了我一天才能走的路程。可馬還是累了!我們在一家客棧前停下來,那人道:“不知他們去了哪裏,天黑了,我們就在這裏打尖吧!”打尖?我這輩子都沒想過花錢住店的事情。“小兄弟不必擔心銀兩的事情,我這裏多得很!”我知道我肯定被這話刺激到了,踩著馬鞍,一狠心跳下馬來,抱拳道:“多謝大叔載我一程,但我確有急事,不敢耽擱,隻好先去趕路了!”那人顯然沒想到我是如此倔強,很是無奈,抱拳道:“那後會有期!”後會有期!世界如此之大,我怎麼和你後會有期?夜的確黑的很,連顆星星都舍不得出來。我努力調整自己的眼睛,試圖讓自己不撞在樹上。遠處傳來狗吠的聲音,烏鴉淒慘的聲音,還有打更的聲音。我這才知道到了子時了。我實在困得厲害,可一個人卻不敢在這荒郊野外睡覺。轉了一個彎。突然,前麵隱隱約約露出一絲燈光。我忍不住向燈光走去。燈光帶給我的可能是無法預知的危險,但黑夜又何嚐不是?原來是一個大戶人家。在這孤零零地荒野上,這樣一戶人家定是有很強的生命力才得以存活。我很冒昧的走到門前,輕輕叩響了朱紅色的大門。這聲音在黑夜裏顯得很突兀,很刺耳。我知道會有人來開門的,像這樣大戶的人家,值夜的人定不會很少。果不其然,一個蒼老的聲音穩穩當當問道:“何方高人,半夜光臨寒舍,有何貴幹!”“一我不是高人,二這不是寒舍,三我隻是來求宿一晚,沒什麼貴幹。”蒼老的聲音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原來是位小朋友,既是求宿,那可找對地方了!”話聲剛落,門便緩緩打開了。聲音沉重無比,壓得我有點難受。一位老仆站在門前,將燈湊到我門前:“小朋友,請進來吧!”我心裏有些不詳,可這時候要是轉身走了,倒顯得我很像一位膽小鬼。我膽子很小,卻不是鬼。於是我跟著老者走進寬敞的庭院。老仆在前麵帶路,不斷給我說這院子的情況:“要是打尖住宿,來我們府再好不過了!人都走了,房子都空著呢!”一陣陰森恐怖的感覺突然襲上我的心頭。“就住這一間吧,離我的房間也近一些!”我無心去看房子的華麗,手心的汗告訴我,這間房子進不得。可我還是進來了。蠟燭一點,屋內全部景象都顯露在我麵前。沒有鬼,沒有雜亂的蜘蛛網,沒有死屍,甚至連一點不和諧不幹淨的地方都沒有。桌椅整整齊齊,桌上的杯盞晶瑩剔透;牆上掛著幾幅名人字畫,畫裏的人美、水美、山美、字美,甚至連紅色的印章都有著莫名的魔力;杉木的大床,床褥疊得一絲不苟,床前的帷帳,也都是上好的料子。“小朋友,如果不嫌棄,就先在這屋歇息一晚吧!這間屋子原來是我們二公子的,如今卻已一年多沒人住了!”“那,二公子呢?”老仆淒慘的笑了一笑,默聲退了出去,順手把門也關好了。我這時早被嚇得沒了困意。可看著眼前舒舒服服的床,我還是忍不住跳了上去。床實在舒服的很,我一輩子都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床。我扯過被褥,蓋在身上。又軟又輕,我實在不敢想象天底下還有這麼好的被子。迷迷糊糊過了不知多久,我不知自己是一直沒睡著,還是被窗外劈劈啪啪的聲音吵醒了。我下床穿上鞋子,走到窗邊,借著窗邊的縫隙,向窗外看去。我真得真得險些就叫出聲來。可一隻手卻把我的嘴捂住了,當然了,是我自己的手。寬敞的庭院中,不知何時放起了數十個花圈,花圈中間,一個穿著華麗衣服的紙人筆直的站在那裏。花圈早被點著了,剛才的“劈啪”聲自然是花圈發出來的。老仆跪在一旁,不斷往裏麵扔紙,嘴裏念念有詞。我不敢再看,小心翼翼地走回床上,趕忙用被子蒙住了頭。劈啪聲依舊,老者淒慘的聲音依舊。我縮成一團,汗珠從我額頭慢慢落到了床上。“慶叔,今天是誰?”窗外突然又傳來一個陌生而滄桑的聲音。“回老爺,今天是二少爺的忌日!”我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還伴著一聲“啊!”“砰!”門一下便被推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一臉驚異的看著我。“老爺,這位小兄弟是在借宿的!”白發老人冷冷道:“沒想到,現在還敢有人到慕容一府來借宿!”慕容一府?我突然想起,老頭子曾經告訴我,******高手裏,有一位刀法如神,叫做慕容夜,在中州有著一座極為華麗的住宅,堪比王府,所以起名叫“慕容一府”。白發老人見我不說話,又喝道:“你是誰派來的,他讓你來慕容一府來幹什麼?”我趕忙說道:“我……我隻是無意走到這裏,隻是想找個地方……找個地方借宿!”我竟然沒意識到我的聲音顫抖起來。白發老人冷笑道:“你可知我是誰嗎?你可知慕容一府的名聲嗎?你可知慕容一府的人已死光了嗎?”我知道前兩個,猜到了最後一個。可我不敢說,我知道他會說的。他果然便喃喃道:“我慕容夜竟然淪落到這等地步,八年來,第一次有外人來慕容一府,竟然隻是個借宿的……”後麵的話我已聽不清了。老仆上前挽著慕容夜的胳膊勸道:“老爺,回去休息吧,讓客人也好好歇息一下!”慕容夜像是對老仆極為敬重,果然二話未說,垂著頭便跟著老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