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光如漏
厲文良見範月珍已經熟睡,披上睡衣起身,站在寒深露重的陽台,給繁星打了電話,“睡了嗎?”
“厲先生,沒有呢。”
“珍珍猜到了,還是找個機會認了吧,不然她悶在心裏亂想,我怕她難受。”
繁星張了張嘴,“可是我們不是擔心她?”
“她已經知道了,裝作不知道很累,我不想她過得那麼累,她輕鬆點就會開心點,這麼多年,我相信她已經是個豁達寬容的女人了,過去的一切傷害都是過去,她不用原諒誰,但是在意的人都已經幸福,憎恨的人也受到了懲罰,她猜想……她會放下吧。
“謝謝你,厲先生!”繁星自然是尊重厲文良的任何決定,這個男人跟母親生活了二十八年,母親的所有性格和脾氣他都了解,他一定知道什麼樣的方式是母親能接受的。
“繁星,還是那些話,雖然這些年你沒有媽媽,可是我已經盡力在照顧你和你奶奶,你見到過葉偉欽的喪心病狂,我根本不敢讓你母親浮出水麵,葉偉欽的為人是可以玉石俱焚的,我不是膽小不敢冒險,我是不敢拿你母親去冒險,你不用原諒我,因為我這輩子,從帶她逃離 z 城開始,就發誓隻對她一個人負責了,我自私……”
“我理解你,厲先生。”
厲文良掛了電話,轉身時赫然看見站在陽台內的範月珍。
他手上的電話突然掉落,“珍珍!”
“我……”範月珍吸了口氣,“我和你從 z 城逃出來的?”
厲文良舔了舔嘴唇,看著她眼睛泛了紅。“嗯。”
範月珍想不起,也不想去想,隻是問他,“繁星是 z 城人,所以前麵的男人也是 z城人?”
“是!”
“我的子宮怎麼回事?”
事到如今,厲文良深知再去隱瞞已經沒有任何必要了,但想要平靜的說出來,他還是心中忐忑難安,以至於自己都能感覺得喉間出來的聲音像是被刀片割傷了,略帶疼痛的哽咽。
時光倒帶,傷痛的記憶又何止隻屬於一個人?“你生下孩子,他摘了你的子宮,為了讓你一輩子都不能離開,但是你不肯,隻要孩子,不想跟他,所以他說孩子被他掐死了,然後……你瘋瘋癲癲時好時壞的好幾年,我隻能用催眠的方式從潛意識裏讓你接納新的記憶,珍珍,那些年,你和我,都過得不容易……”
厲文良走過去,攬著她,“我想騙你一輩子,讓你不要去回想那些痛苦,珍珍,太苦的人生不值得被歌頌,不是所有的苦難都能磨煉一個人的毅力,我情願你沒有毅力,你隻要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
我情願你沒有毅力……
因為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
範月珍被這一句話,暖到心酸,這個男人為了她的幸福,一個人承受了全部的不堪……
而她,在沒有痛苦記憶的生活中,享受著他全心全力的付出。
範月珍再不想傷害厲文良的溫暖,她抬眼望著她搖頭,“我不想回憶起……我就算以後回憶起,也不怪你做出的任何決定,如果不是你,我一輩子就瘋瘋癲癲了,也不可能照顧得了女兒和媽媽,文良,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