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謹騫的對話實在算不上舒心, 縱然剛才倆人鬧的那麼僵, 周嘉魚也還是沒抹下臉來把他趕下車。
她坐在車裏, 看著窗外大步流星離開的男人也實在想不通, 怎麼自己就和王謹騫這個人, 突然走到了現在這樣尷尬的地步?她到底是怎麼,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竟與這個人有了糾纏。
明明在過去幾年的時光裏,她也不過和他見了幾次而已啊。
可是如果要真追溯起兩個人的淵源,倒還是要從周嘉魚和王謹騫很小很小的時候說起。
周家和王家是一個院兒裏住著的鄰居, 也是多年相識。
王謹騫的媽媽是位女巾幗,受家裏世代從軍的影響十七歲就參加了革命事業,在部隊奉獻青春整整幾十年, 王媽媽正懷著王謹騫的那年, 正趕上一次西南地區的地震,當時情況緊急, 王媽媽不顧自己主動帶著部隊開拔救災, 為了嘉獎這種精神, 王媽媽的名聲被宣傳的很廣, 一路晉升舉家搬到了如今的大院兒裏, 能和王媽媽這樣的女將住在一個地方的人可想而知, 家家都是些非富即貴的人物,所以這麼一來,剛出娘胎幾個月的王謹騫也算是正兒八經根正苗紅的小東西了。
按理說, 王媽媽行伍出身, 周遭住著的鄰居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對王謹騫的教育不按照將門虎子的方式來也該是那種嚴苛不二的方式,誰知道,打這個孩子出生起,王媽媽就沒順心過。
首先,就是名字。
王謹騫他爹是八十年代很有名的一位作家,叫鐵郎心,一次下隊采訪積累素材的機會裏與王媽媽一見如故,不過半年時間就跟組織打了報告結婚,鐵郎心人很溫和也十分有才華性情,恰好與王媽媽的威武作風形成了互補。王謹騫生下來的時候,王媽媽想的很好,兒子隨爹姓,叫鐵牛!好養活!等大了就扔到部隊去鍛煉鍛煉,將來好好發展接他老媽的班,就算比不過隔壁戰家那功勳家族裏走出來的小孫子,多多少少也是不能矮人一截的。
誰知道王媽媽想法一提出來,王爸爸第一個不同意。
首先作為一個作家,還是一個有學曆有文化有地位的作家,這兒子的名字怎麼能起得這麼草率?何況孩子還小,適不適合王媽媽這條路還很難說,不能在他剛來到這個社會就被禁錮了手腳阻礙孩子發展。最終夫妻兩個幾經鬥爭,總算是拍板決定,讓兒子自由發展可以,但是必須得隨母姓。
鐵郎心研究字典詩詞古文好幾天,給兒子娶了個謹騫的名字,嚴謹慎思謙,時常提醒自己自勉的用意。看著包在棉布裏的兒子,鐵郎心也算是老淚縱橫一把。心想著兒啊,你爹為了你將來不像你媽那樣那麼粗魯蠻橫,可是把香火都給滅了啊!你小子可得給我好好長著,別辜負了你爹。
轉眼幾年過去,王謹騫也確實沒辜負他爹心血,不像隔壁幾家的小子一樣天天就知道傻淘幹架,倒是生得白白淨淨一副文弱書生相,趁著別人家的孩子還在作妖挨揍的年紀時,自己就知道捧著一本孫子兵法看趴窗戶上熱鬧,活脫脫一個小大人兒。他媽為此還曾經不止一次跟人吐苦水,想她下過災區上過戰場的女英雄,怎麼這個親兒子就不能跟她一樣生龍活虎的呢?
大院兒裏孩子多,家裏教養的路子也都四麵八方,幾家的孩子湊成一堆兒形成個小團體欺負人在這等級分明的地界是常事兒。其中以江家戰家這樣的頂尖兒家族的小孫子為代表鬧的最歡,欺負人也最沒邊沒沿。但是在這樣一個孩子們拉幫結夥調皮搗蛋的環境裏,對於王謹騫這種不愛說話不愛鬧的,顯然就是一個噩夢。
第一次挨揍,是上初中一年級。
子弟學校裏進行分班,戰家小孫子戰騁憑借著比別家小朋友個子高塊頭大的優勢當了體委,負責點名。對於那個時期剛上初中的孩子來說,騫這個字顯然還有些生僻,戰騁看著點名冊張嘴幾次,愣是不知道怎麼念這個字,王謹騫大概等不及了,於是幹脆的自己站到了隊伍裏,秀氣的小臉上滿是不耐煩。
戰騁是什麼人?是被他爺爺捧在心尖上的孩子王,受不得任何輕視和嘲笑。王謹騫這個動作無疑就是在赤/裸/裸的瞧不起他!他幾步走下去,脖子上掛著體育委員特有的身份象征——口哨,衝著王謹騫就鼓起腮幫子吹了起來。
尖銳的哨聲刺激的周圍一大票學生紛紛大叫著躲開,唯獨王謹騫皺眉看著戰騁一動不動,眉毛皺起來,對著戰騁輕飄飄的扔出兩個字。
“文盲。”
這文盲兩個字,算是徹底結下了兩人的梁子。戰騁迅速集結他的小團體趁著下課在操場的沙堆上慷慨激昂,此仇不報非漢子!小團體是以褚家兒子為老大的,但是因為年齡稍長其他仨人幾歲,和他們並不在一個學校。隻留下江家紀家倆兒子猶豫不敢,紀珩東問戰騁,“就因為一個名兒就打人?他回頭告狀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