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魚隻要一閉上眼, 就能想到雷晚在新聞發布會現場滿身血跡的樣子, 她還能記得夏天的時候她坐在那家茶館裏無力告訴自己她懷孕時的神情。
這個世界上, 最讓人無能為力的事情, 就是母親失去了自己孩子吧?她被母親拋棄過, 深知那種母子分離的悲愴和悔恨。
雖然雷晚惡行重重, 周嘉魚恨她入骨,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雷家今天這個地步,竟然還是沒能與自己脫得了幹係。
江衡的一番話, 讓一向風雨來去快意恩仇的周嘉魚背負了好大的罪惡感。
她怔怔的看著王謹騫,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一直以為不管自己怎麼樣……至少我沒做過一件傷害別人的事情……所以我從來不怕外麵的人怎麼說。”
“可是王謹騫,你知不知道……這筆帳, 可能最後都會算在我的頭上?”
沒人在意雷氏為什麼會破產, 也沒人會去關注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大家的重點, 隻會放到照片中那個壞女人的身上, 她和別人的老公勾結在一起, 迫害了那個可憐的喪子女人, 讓雷晚的家族負債累累, 讓她的老父親病重住院。
周嘉魚不怕承擔任何罵名或者質疑, 也從不畏懼任何人對她的指手畫腳,因為她心中坦蕩光明磊落,周嘉魚唯一在意的, 就是王謹騫的不信任。
可是當事實毫無防備的出現在眼前, 周嘉魚才猛然發覺,原來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坦蕩的磊落不過是一場自以為是的驕傲,自始至終,這雙重傷了別人的手,都牢牢的牽在自己身邊。
江衡自知闖了大禍,不敢再在這裏待下去,隻默默關上門為兩人隔出一方天地。
周嘉魚的眼眶漸紅,曾經無數次讓王謹騫敗下陣來為她妥協的目光此刻在死死盯著他不放。
那一雙秋水般靈動漂亮的眼睛裏,有不可置信,有疑惑,還有讓王謹騫惋惜的失望。
他緩慢踱步到窗邊,垂眼讓目光落到玻璃窗映出的倒影上,聲音有著淡淡的疲憊。
“嘉魚,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善良的人。”
“在我的概念裏,當我還有能力處理身邊一切危機的時候,我從來都不會去想這個人是不是無辜,他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我要的,就是一個能說服自己讓自己滿意的結果,這件事你解決不了,那我來替你解決,報複也好痛快也罷,自始至終我都沒想過讓你插/手,不管你同不同意。”
“你和原野的事情隻能算一個意外,我沒想過你會被攪進來,或者說,沒想過你會被別人用如此愚蠢的方式變成來傷害你自己的一個工具。”
他回頭倚在窗邊的欄杆上,無奈攤手。“沒辦法,在這一行做的久了,腦子轉的要比別人快,笑的也要比別人更早,我手上的錢,大多數都是踩在你們那些所謂的道德上賺來的,在你們眼裏那些正常的是非觀,放到我這裏,很多時候是行不通的。”
“所以嘉魚,不要這樣看著我。這隻是你知道的很小的一部分,和你在一起的王謹騫可能是你看到的那樣,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偽善,於你,於別人,都是這樣。”
他刻意用了不加任何掩飾的言辭來逼周嘉魚接受這個事實,讓她知曉自己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這裏麵有孩子一樣的置氣,也有著王謹騫破釜沉舟與自己的一場賭博。
賭周嘉魚一個信任肯定,賭她的堅持和不灰心。
周嘉魚身體輕微晃了兩下,望著王謹騫,艱難開口。“那我呢?對我……也是這樣嗎?也是像雷氏一樣隨心所欲不問後果嗎?”
“我隻是你用手段得到的一個結果?”
兩人吵架時,都恨不得用自己最難聽的話來讓對方難受和失望,麵對周嘉魚的疑問,讓王謹騫在這樣的環境和情況中和她坦言說愛,似乎太讓他為難。
王謹騫生硬移開目光,手在褲袋裏攥緊了。
“對誰都是在這樣。”
周嘉魚幾步衝過去揪起他的襯衫衣領,捏的手指甲都發白了。“王謹騫你混蛋!!!”
“你是不是從來就沒看得起我?從我答應跟你在一起開始,一個跟別人愛過也被甩過的女人,現在鬧出了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就覺得我更可笑了?”
周嘉魚的眼淚沒有任何征兆的就砸在了她的手背上,好大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