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幾個月進修期就結束了,有什麼打算嗎?”
“唔?還沒什麼打算。”
周嘉魚眨眨眼,她不知道王謹騫是怎麼考慮的,英國學習結束之後她可以留在這裏或者回國,但是這樣的話,勢必就會給兩個人造成分居異地的狀態,他現在工作很忙,繼上次他從澳洲回來之後,兩個人幾乎是一個月才見上一麵,她學習緊張,王謹騫也不願意讓她折騰,從來都是他趁著周末從紐約過來,然後在乘夜航飛回去。
有一次他想她想得緊,在她公寓裏等了好長時間周嘉魚才回來,然後餓狼撲食似的就把人壓在床上,周嘉魚咯咯笑了一會兒,王謹騫才發現不對勁。
他黑著臉,不爽兩個字大大的寫在腦門上。
周嘉魚往他懷裏鑽了鑽,一雙小手往下不輕不重的摸,故意撩他。“誰讓你來的不是時候呀!”
當晚他把手放到她小腹上哄她睡覺,自己惆悵的躺了一會兒才幽幽感慨。“我現在竟然淪為和你大姨.媽一個待遇。”
周嘉魚奇怪,“什麼?”
王謹騫痛苦的用被子蒙住頭,傲嬌打滾。“一個月來一回還不受待見唄……”
一想到前一陣他眼睛裏的血絲,周嘉魚就不想用這樣的事情再給他壓力,隻好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胡燁點點頭,“那你希望媽媽為你做些什麼嗎?”
周嘉魚含著冰塊,認真考慮了一下,忽然笑出聲來。“這話你要是早一年前問我,可能我會說讓你回北京,然後讓周景平離婚,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但是現在……”周嘉魚收了笑容,低下頭。“現在我隻想你們生活的都好,我不想成為你們任何人的負擔。”
胡燁動容,以前從來不能理解那些同齡人中見到孩子成長時的那份欣喜,因為作為一個女人,她已經失去了作為母親的資格,她缺失了周嘉魚成長的每一個階段,所以胡燁一度以為這是她看上去光輝璀璨的人生裏,一個無法彌補的遺憾。
但是她沒想到,上天終於可憐她,給了一個見證女兒成長的機會。
她欣慰,淚光晶瑩。“謝謝你,嘉魚。”
“媽媽不會讓你失望的。”
…………
最近什麼都好,周嘉魚也即將迎來畢業樂團首場對外演出,這場演出,不但有世界知名愛樂樂團指揮家親自操刀,而且受學校影響,還會有社會各界音樂人士前來觀看,最重要的是,她作為首位亞洲大提琴樂手,將有個人獨奏二十三分鍾的機會。
在皇家艾伯特演奏大廳,她將被更多喜愛音樂的人知曉和品評,這是作為大提琴演奏者的,最高榮譽。
周嘉魚告訴王謹騫這件事的時候,王謹騫正低頭簽著什麼東西。
“你能來嗎?”透過沙沙的話筒,周嘉魚不無期冀。
王謹騫把簽好字的文件遞給莫妮卡,“現在還不好說啊,”他安撫她,“老布魯士身體才剛剛恢複,不過我盡量。”
老布魯士威爾先生身體康複,投行很多事情需要交接給他過目,期間還要麵試參與新的執行人方案,王謹騫應接不暇。
周嘉魚有點失望,但還是不忘讓他放心。“你忙你的事情,來不了也沒關係的,千萬別趕。”
“我知道。”王謹騫掛了電話,在日程表上刷刷翻到周嘉魚演出那一天,用手指輕輕在上麵敲了敲。
晚上八點,艾伯特演奏大廳。
圓形大劇場的建築造型內,坐滿了前來看音樂會的觀眾,樂團一百一十二名演奏者,女性統一身著耀眼金色禮服,男士一律白色西裝,打著金色的領結。
周嘉魚坐在禮台左側十分顯眼的位置,除了她一身拖尾長裙以外,最讓人關注的,是她那張中國麵孔。
一頭長發被造型師梳成了上世紀英國名媛的造型,用別致的鑽石夾在腦後固定,額前還帶了一圈橄欖枝,以往從來都是淡妝示人的她也化上了精致濃妝,眼尾和衣裙同色的金粉點綴,讓她遠遠看上去,就像古老神聖的雅典娜。
大掛鍾敲了八聲,通場鴉雀無聲,坐席上方燈光放暗,指揮家上台,射燈放亮,照出舞台上龐大的演出陣容。
全體演奏者鞠躬,落座。
指揮官右手抬起,指揮棒微抬。
左側全部弓弦樂演奏者琴杆舉起,懸在提琴上方,右側管弦樂全部放置嘴邊。
全場寂靜無聲。
倒計時三秒,指揮棒驟然下落,演奏會正式開始。
音樂盛宴,從來都是讓人身心愉悅的,長達兩個小時的演奏中,除了《藍色多瑙河》《拉德斯基進行曲》這樣的經典曲目外,還有樂團排練過高難度的《門羅》《布魯赫》等,周嘉魚坐在十二位大提琴演奏者之首,全程專注投入。
最後二十分鍾,是個人獨奏。
給周嘉魚伴奏的,是知名鋼琴家她音樂學院的同校校友,洛夫帕德先生。她自幕布右方款款而出,笑容大方。
走到這一步,努力固然,幸運兼顧。
觀眾太多了,多到她沒時間一一去看,在另外的國度,她能有這樣的榮耀和機遇,其實是希望自己的親人和好友在身邊的。
沒人知道,這是周嘉魚第一次在如此規模的地方進行單獨演出,而且所有協奏者,皆是資曆名聲遠在自己之上的大家。
她一如剛才那樣,對所有觀眾和伴奏者鞠躬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