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還沒有習慣象明朝人一樣“日落而息”,到了晚上就要給自己找點事做。
但是孫一已經逐漸開始適應象明朝人一樣“日出而作”。
孫一發現,每天從早起到前晌飯的這一段時間其實效率特別高。
今天孫一一起床,就去探望孤兒。
把孤兒集中起來是哈老財的主意。熬硝、熬鹽、熬柳素這幾件事勞動強度低,重複度高,半大的孩子完全可以承擔,這樣大人們就可以騰出來做其它的活。
對此孫一雙手讚成。
他暗地裏對這群孤兒寄予很大希望,孫一計劃在勞動之餘教這些孩子識字算術,並且灌輸一些來自後世的知識,也許這些孩子以後就是狼山川的棟梁之材。
樹林子營外不遠處的空地上,架著七八口從百姓家裏借來的鐵鍋,鐵鍋下生著火,蒸騰的水汽中,哈老財和花頭櫃正領著八九個孩子忙忙碌碌,人影在水汽中時隱時現。
哈老財是臨時負責照顧這群孩子生活和組織生產的,花頭櫃則是一大早跑來催促“水楊丹”產量的。
花頭櫃跟在哈老財屁股,一個勁兒地抱怨,
“老哈,你就再多風出一口鍋熬柳樹皮,行不行?額給力德爾爺舌下了大話,臧倆仍識這麼多娘,你可得幫額!”
這七八口鍋中,隻有兩口在熬柳素,兩口在熬硝,剩下的全部都在熬鹽。
哈老財頭搖的象撥浪鼓,“不行不行。兩口鍋已經最多了,藥丸子又不能當飯吃。這些個鍋趕著前晌飯還得還給鄉黨們,多熬一斤賈肥,趁著莊稼正在拔節,撒到地裏秋後就多打十五斤糧。這裏頭哪頭輕哪頭重,你這麼大年紀還分不明白不成?”
花頭櫃吃了癟,嘴裏仍在嘟嘟囔囔,“那你能不能把柳素的揚色還弄成原先那種好看的,紅彤彤的,那種揚色賣相才好。”
哈老財停了腳,扭身對花頭櫃正色直言道:“滑頭鬼!這是藥!柳素顏色淺了是因為髒東西都煉出去了,藥性更好了。”
花頭櫃有些急了,“哈老財,你舌的好聽,你把這當藥,額告訴你,你這奏是野藥!你的野藥能不能賣出去,憑的隻有額一張嘴,賣相不好,你叫額咋個給你的野藥舌好話!”
哈老財也不幹了,“這不是野藥!這是正經八百的藥!你看看,水楊丹是給人吃的藥!鉀肥是給莊稼上的藥!硝是給三眼銃使的藥!我這裏就是個藥鋪子!啥叫藥鋪子,你知道不知道?——人命關天,品位雖貴不敢減物力,炮製雖繁不敢省人工!你知道不知道?”
水汽中孫一接過哈老財的話茬,“說得好!別看咱就這幾口鍋,可這就是個藥廠!”
哈老財、花頭櫃連忙給從水汽中浮現出來的孫一作了個揖,二位異口同聲:“爺吃了嗎?”
孫一一怔,反應出來他們其實隻是在打招呼,於是所答非所問:“二位早。”
哈老財和花頭櫃也非常自然地忘記了他們的問話。
孫一對哈老財和花頭櫃道:“不過花頭櫃說的也有道理,我們那裏講好酒也怕巷子深。東西再好沒人知道也不行。依我看,咱這第一批水楊丹就不要賣了,全白送出去,就當是做廣告,呃……不,我的意思是說就當是賠本賺吆喝,你們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