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介意你把我的薪水再翻個翻。”顏玨笑了,借著厲錚的手勁她起身。他手溫偏低,在高溫的夏日裏交握卻成了件舒服的事,略作停頓後顏玨收回手,“厲粒不像是先天的自閉症。”從見厲粒第一眼,顏玨就看出她的不一樣,顏玨從沒見過這麼漂亮卻無神的眼睛——透明的像琉璃,卻空洞的摸不到底。
“嗯。”厲錚低低應了一聲,“薪水沒問題,隻要你還願意教。”厲錚最怕顏玨半途後悔說不教,畢竟這些年來,厲粒的情況第一次有了改觀,無論如何厲錚不想讓這種改觀半途而廢。
顏玨可能想不到,剛剛看厲粒在她背上作畫時,厲錚的呼吸好像都是凝固的。
“薪水的事情再談,厲先生,能先借個房間讓我洗下澡,這個顏料的滲透性……太好。”顏料的味道新鮮無比,顏玨絲毫不陌生,陌生的是這味道第一次被她穿在了身上。
傭人來的很快,顏玨離開房間時背對著厲錚掐起腰,“再欣賞下厲粒的作品吧。”頭發束著的關係,顏玨脖子本來就很長,配上那副畫,顯得更長了。
“好看。”走出房間的顏玨聽到男人的輕笑聲,侄女畫的能不好看麼。可等顏玨站在厲家客房浴室裏那麵鏡子前時,脫掉衣服的她笑容僵住了:就算用西方寫生派畫出來的烏龜還是烏龜啊,哪裏好看了!
門外傭人敲門,“顏小姐,換的衣服放在床上了。”顏玨“哦”了一聲,還是把衣服板整疊了放在架子上,雖然是隻烏龜,但對厲粒是個好的開始。顏玨擰開水閥,花灑裏的水瞬間傾瀉而下。
擦幹身上的水,顏玨出來換衣服時人卻愣住了,床上擺著一件襯衫,男款的。她手僵了下,還是把衣服攤開了。剛係好最後一顆扣子,傭人又來敲門,“顏小姐,給你買的女裝到了。”顏玨鬆口氣,原來襯衫隻是過渡。她去開門,經過穿衣鏡時,瞧了眼鏡中的自己,兩道鎖骨透過襯衫領口隱約露著,難怪有那句話,穿男人襯衫的女人最性感。
收回眼,顏玨打開門。“顏小姐,家裏沒女裝,隻好拿先生的先給你暫時穿下,現在你的女裝已經買回來了。”顏玨接過紙袋,抬頭看走廊轉角,剛剛那裏還隱約有人,此時卻什麼都沒了。
衣服很合身,顏玨疊平襯衫放在床上,襯衫上淡淡的海洋味道還粘在指端。這是她第二次穿男人的襯衫,不同於第一件的青澀,屬於厲錚的多了沉穩和成熟。
下樓時,厲錚正坐在沙發上看雜誌。聽到聲音,他抬起頭,“一起吃飯。”魚缸裏紅龍吐著泡泡,厲錚話說完,白龍跟著也吐了一個。他的話說的自然無比。
“不麻煩了。”顏玨覺得自己隻是個老師而已。
消失一下午的Chris出現在門口,她顯然聽到了顏玨的拒絕。
“厲總,位子定好了。”Chris說。
“走吧。”厲錚起身,像沒聽到顏玨剛剛的話一樣,先走出去。
如果時間能再倒退回去,顏玨絕對會無視掉厲錚的堅持,直接回家然後蒙頭大睡,那樣的話她就不會見到這輩子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範麗雅無論做不做明星,都喜歡塗大紅色的口紅,區別隻在於上學時塗的是五十一支的美寶蓮,現在是五百一支的香奈兒。顏玨把她一眼認出時,範麗雅正手拿太陽鏡衝一輛車尾燈早看不清的勞斯萊斯揮手致意。傍晚的太陽很大嗎要帶墨鏡?還是你真那麼大的腕兒?顏玨念了聲“夜盲症”打算裝沒看見她。
範麗雅眼神倒是極好,轉身的功夫就看到圓柱後麵的她,“呦,顏玨,好久不見。”範麗雅招著手走到顏玨身旁。
“隻可惜這個‘好久’不是永遠。”顏玨淡淡說完,把臉轉向停車場那邊。黑白交替的時段,夜像隻無形的手,拚命把光明往下拖拽,太陽最終放棄掙紮向下沉淪,於是真的夜了。華燈初上,站在保利門口妝容姣好的範麗雅輕笑著說,“顏玨你恨勁兒還是那麼大,大學時那點破事一直記到現在。我聽說你的畫也在國際上得了獎,所以當年那事對你來說沒什麼影響,隻不過是把你的成功延遲了幾年而已……”
“你的話再無恥點我認為就更配你三流明星的身份。”顏玨突然笑的燦爛,“勞斯萊斯沒說送你一程,我可要去吃飯了,少陪。”她幾步走到姍姍而來的厲錚身邊,主動伸手挽住了厲錚的胳膊。正咬牙的範麗雅眼神在看到厲錚的瞬間變了下,朝著顏玨的背影說,“顏玨,東川回來了,下星期采風社聚會,你來嗎?”
緩步進門的顏玨微笑依舊,厲錚看了她一眼問,“她是什麼人?”
“賤人。”顏玨臉上笑容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