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
墨玉般的發,飄過花殘的麵前,落在花殘跪著的地麵上,觸手可及。
花殘驚愕著抬頭,震驚的望著卓香雅手中的剪刀,一刃接一刃的剪在卓香雅的耳畔,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她的主子,怎麼能把頭發給、給剪了?
“花殘,想要逃離龍肆掌控的天下,除了再把自己毀掉一次,還能有其它的辦法嗎?失去的頭發,還可以再長,可若是失去了唯一一次能夠離開龍肆的機會,我,還能再得到上天的眷顧嗎?你到外麵買柱香回來,替我..點幾個香疤吧。”
守城門的牆壁上,貼滿了她的畫像。
負責檢查通關的士兵手裏,更是拿著她的描圖畫冊與路過關卡的行人認真比對。
能想到以扮作四大皆空之人的手段,去蒙混過守關士兵的眼線,卓香雅自己都佩服她腦袋裏偶而冒出來的靈光。
真是佛緣初現,救她於苦難裏,得逃升天。
“啊?主子您要點香疤?”
如果說斷發,對花殘造成的影響是震驚的話。
那點香疤,對花殘來說,就仿佛是後腦被人用平底鍋深深鑿了一下子,而生出的沉重蒙眩感。
花殘當真不知,她家主子究竟是為了躲避龍肆而選擇這種極為慘烈的方法,還是天生就有自虐傾向,不把傷身當作一回事?
屋外的雨絲,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花殘受命而出,撐著油紙傘穿梭在民街小巷裏買好段子香,打聽完城門處查核過往路人的近況,抬眼望了望緊迫的天色,腳步匆忙的趕回來。
人一進屋,雨傘未收。
花殘就被卓香雅那剃得一根頭發不勝,整麵裸`露在外,透著神奇光亮的腦袋瓜子,給耀的眼簾一怔,雙眸,染上些許清濛的霧色。
“呃..我這發型,是不是也還好?”
她在這個世界裏的父親,送給她護身的幾柄刀刃,用在她的腦袋上,首次試驗了刃片的鋒利程度。
卓香雅對著屋子裏一片破舊斷出孔洞的銅鏡反複自照,對她在銅境裏的貧尼發型,還算滿意。
“主子…”
思緒淩亂,口中無語,瞅著卓香雅的視線默默轉至別處。
花殘合上門,打開香包,走到卓香雅的麵前,不確定是否應該把燃香交給卓香雅,讓卓香雅去做出那種常人輕易想不到的驚世駭俗之舉。
“嗬嗬,拿來吧。你若是看著心慌,就到外麵替我守著。”
燭台就放在銅鏡之前,卓香雅取出一根拇指大小的香段湊近燭火,挑著眼梢望向花殘不忍觀瞧的麵孔,體諒的吩咐。
“是,主子。那、那您小心。”
得到卓香雅的允許,饒是花殘平日裏的冷血心腸,此時也不再安寧,向卓香雅迅速點了點頭,擔憂著退向門外,輕輕的,站在門前把門合上。
“唔!”
花殘剛剛合上屋門,就聽見屋子裏傳來一聲卓香雅悶悶的哼聲。
聽著聲音裏的滋味,好像受極了想象之外的痛楚,如果可以避免,沒有人會輕易去選擇承受。
“主子,您還好嗎?小心點啊!”
這樣特殊的夜裏,花殘守在門外大半夜。
聽著屋子裏一開始努力隱忍控製的痛苦聲,逐漸轉換成無法忍受的悶喝輕哼,花殘那顆向來對卓香雅沒有什麼除卻主仆之外情感的心,仿佛從未有過的,替卓香雅在心裏捏了一把汗。
到了半夜三更,夏季裏的雨露初停。
本就沒有什麼高牆護欄擋著涼風的院子裏,滲透著絲絲雨水打透的冰涼氣息。
花殘抱著手臂站在屋門前哆哆嗦嗦的守著,沒有卓香雅的傳喚,自然也不敢隨便推開房門,隻是每隔半個時辰左右,會敲敲屋門,顫著聲音向屋裏的卓香雅問一聲安好,道一句珍重。
夜涼如水,卷裹著地麵上飄浮起來的清新土氣,很快過去,迎來東方紅日,新一輪的旭日天明。
花殘不知不覺在屋門前守候了卓香雅一整夜,周身都凍的僵硬起來,四肢手腳更是麻木不堪。
“主子,花殘能、能進去嗎?”
敲門三響,花殘隔著屋門相問,屋中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手指扣打在搖曳的門扇上再敲了幾聲,花殘等了一會兒,屋子裏仍是沒有回應。
會不會出事了?
“主子?主子?”
花殘慌了神,撞門而入,怔然驚嚇的眼簾裏,映著倒在妝台前,頭頂上印出幾塊血疤的,卓香雅那個虛弱無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