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從東方劃射而來,驅走了深秋的一絲寒冷。
晨鍾響起,在山穀之間來回縈繞,打破了那還未蘇醒的好夢。
青陽真人身披白袍,雙目微閉,在側崖前的一塊巨大的岩石上盤腿而坐。
青色的岩石之上,印著一個偌大的太極圖案,或許是因為年久的緣故,圖案四周被磨得光滑圓潤,猶如一塊巨大的石圓鏡。
驀的,東邊的天際隱隱異動,顯現出了一團無比巨大的黑氣,而後迅速的蔓延開來,近似要把那剛冒出海平線的圓日給吞沒一般。
黑色的瘴氣猶如一個剛從地獄裏潛逃而出的魔鬼一樣,揮舞著手臂,張牙舞爪,肆意延伸。
青陽真人身子微微一震,眉目之間現出了一絲憂慮之色,心中似乎也有著隱隱的不安與焦慮。
他站起身來,聚神凝視著東方,掐指而算。
百十年來,青陽真人每天清晨跟傍晚都會來在側崖之前,盤坐在那青石之上吸收日月之精氣,參悟道法,沒想到今日竟會見到這樣的奇觀。現今他的道行已近入臻鏡,一切外在的力量對他幾乎都沒有什麼影響,而此刻他的精血與真氣竟然在體內沸騰翻滾,欲破體而出,若不是他道行深不可測,隻怕此刻他已神形懼滅了。
突然,在那偌大的黑色瘴氣之中隱隱的射出了一道紅光,這紅光剛正圓潤,猶如煆燒著的鋼鐵一般,熾熱得耀眼奪目。
青陽真人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納,心中那絲痛苦便驟然散去。此刻,他的臉上有煥發的容光。
青陽真人心中一驚,似乎覺得那紅光要跟自己體中的真氣融為一體一般,隻是那紅光之氣更要純正溫和一些。
頃刻,紅光四射,閃爍不定,猶如初升的紅日,絢目耀眼,把那黑色的瘴氣射得千穿百孔。
最終,黑色的瘴氣漸漸消退,東邊的海平麵之上隻剩下了漫天的金色紅光,而後又慢慢的散去,消失不見。
初升的紅日,不知為什麼,此刻竟然沒了蹤影。
東方,慢慢的陰沉了下來。
“難道是師傅在‘太虛幻境’之中與妖人奮力激戰?”奇觀過後,青陽真人兀自低吟道。
百年之前,邪力大昌,大舉入侵中原,正邪大戰,最終邪魔大敗,天儀門創教祖師子玄上人,為絕後患,孤身一人力追群魔,最終追入“太虛幻境”,而後近百年來天下大體安寧,隻是子玄上人從那以後也一去未返。
十六年前,見師傅久久未歸,唯恐發生意外,青陽真人便與眾同門商議,最終決定由二師弟青鬆道長潛入“太虛幻境”一探究竟,從而迎回師傅子玄上人,從震天儀門,引領天下大昌,然自青鬆道長走後一十六年來,也是音訊全無,不知所蹤。
想到這裏,青陽真人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師傅子玄上人悟透天極,道法通天,而二師弟青鬆道長亦是已得師傅真傳,在修為之上可謂絲毫不亞於自己,隻要師弟尋得師傅,二人合力,雖說不能將群魔一舉鏟除,但足以全身自保而退,如今這許多年過去了,卻為何遲遲不見師徒二人歸來呢?
“咻……”一聲清鳴的長嘯打破了青陽真人的思緒。
崖下,一仙鶴展翅高騰,一路清鳴長嘯著向天都峰頂飛來。
仙鶴的背羽上,馱著一老一少身穿道袍的男子。
青陽真人聽到這長鳴的清嘯聲後,全身如釋重負一般,驟然地輕鬆了下來。
※※※
天都峰,後山。
青色的石阪台階一道道的向上延伸而來,散著冰涼而古老的氣息,直至座落在後上斷岩邊的“劍辰閣”。
古老而蜿蜒的石板台階兩旁立滿了無數的青木樹,秋風泛起,殘留在樹上的枯葉紛紛飄落在台階上,踏足在上,發出枯燥斷裂的聲響。
青木樹枝上,寥寥的停留了幾隻山鷹,目光如炬,不時的對望幾眼,而後雙爪奮力一登,又矯健的飛走了。
一衣裳襤褸的中年男子,頭低垂,神情木然,手持掃帚,從石板台階的最頂端緩緩掃下。
這衣裳襤褸的中年男子乃是二十年前青陽真人下山雲遊時帶回來的。當時時值嚴冬,青陽真人見這男子身披一破舊長裳在一街道之上咿咿呀呀的跟一群市井流氓議論著什麼,突然那群市井流氓哄湧而上,圍著著男子就是一陣的拳打腳踢。青陽真人見他可憐便出手救下了他,然後便上前問他原由,哪知問了半天那男子又是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的說了半天,青陽真人卻是一頭霧水什麼也沒有聽明白,在圍觀人群的議論之中才得知,這男子乃是一啞巴,因為家裏得罪了鎮裏的惡霸,弄得家破人亡,雙親前後離去,這啞巴男子憤怒之下提起家裏唯一的一把殺豬刀將那惡霸給殺死了,惡霸的親人跟家奴自是不肯放過他了,於是便整日的派人在大街小巷中尋他,好為死去的惡霸報仇。而那天正好在那街道之上撞見了啞巴男子,啞巴男子見勢不對,便想跟對方理論,無奈自己是個啞巴,而那些惡霸的家奴哪裏還容得下他辨別什麼,衝將過去就是一頓毒打,於是出現了青陽真人所見到的那一幕。青陽真人見他現已無家可歸,又是個啞吧,無依無靠,便把他帶回了天都峰,收留了他。而這啞巴男子也懂得知恩圖報,在到天都峰後他便把一切大小雜務給包下了,勤勤懇懇,二十年如一日。天儀門中像段弈等後輩弟子都稱之為“啞大叔”。